第18章 必死的栋梁

黑山县衙门。

严老推开木门,望向外面渐渐停歇的风雪。

这便转身,望向徒儿李雨清,道:

“时候差不多了,那个绣花鞋也该吃饱了。”

“有实力逃出来的修士,也应该已经到家了。”

“那只邪祟的附身能力极为精妙,你心里的那座庙,只有它配栖息。”

“我们走,为师替你收了那个绣花鞋。”

“让你心中的那座庙,换个栖息的客人。”

闻言,李雨清默默点头,跟随严老离开衙门。

二人这便去往县令的府邸。

准备收了绣花鞋,作为李雨清的“奴仆”。

可是,李雨清此时的心情却不那么美丽。

相反,神色十分忧郁。

楚阳的那一拳,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作为青州刺史之女,作为五行宗最受关注的女弟子,

她含着金汤匙出生,一生本该高傲且自信。

出身豪族世家,初次筛选便获得五行宗宗主的青睐,

年仅十七岁的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一座庙,摸到了修行的门槛。

放眼整个北武王朝,她毫无争议是这年轻一代的翘楚。

因此便有着充足的底气和资本,冷漠的注视着整个人间。

直到那个泥腿子出身的楚阳,出现在了她的人生中。

风雪连天,拒绝载客;

将其引入暗室,想要教训发泄,却反被击碎佩剑。

甚至,还用最羞辱的方式……

徒手一拳,将她打得跪倒在地。

明明是草根修士,却一拳打碎了她从小到大的高傲与自信。

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与普通百姓,其实没什么不同。

李雨清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沦落成百姓般的平庸之辈。

所以,她很期待师父帮她收服那只邪祟·绣花鞋。

他们师徒两人,为何来到这鸟不拉屎的黑山县?

一方面是在苦寒之地修行,

另一方面就是为了何正峰的“绣花鞋”。

师父说,那只邪祟拥有极其精妙的能力。

只要得到它,养在心中的那座庙里,悉心培育,

以后所能抵达的高度,甚至会超过师父他自己。

他们原先的计划,就是收服绣花鞋,然后便让李雨清返回五行宗修行,而严老则留在黑山县坐镇。

虽然途中,出现了楚阳这个“小插曲”,

但总归还是按计划进行着。

李雨清明白,等自己得到“绣花鞋”,这段时间的屈辱日子就将结束,她的实力将很快超越楚阳。

届时复仇之后再返回五行宗,

既不耽误时间,内心也更加痛快。

想到这里,李雨清脸上的阴郁神色,稍稍缓解一些。

随着越发接近县令的府邸,她那心中对美好未来便越发憧憬。

这份希望令她热血上头。

即使身处风雪中,亦感觉暖洋洋的。

很快,她推开了县令家的大门,快步走入府邸的小院,寻找绣花鞋。

可找了很久,一无所获。

整个府邸,静的吓人。

直到最后,在那一具无头的尸体旁,她看见了些许鲜红的线头儿。

“?”

李雨清捡起线头儿,仔细观察着。

一个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赤裸裸摆在了她的面前。

绣花鞋,死了?

“看来,我们来晚了。”

严老叹息一声。

他拿来李雨清手中的线头儿,在手中小心揉搓着:

“我从上面,感受到了楚阳的气息。”

“看来杀死绣花鞋的,真的就是他。后生可畏啊……”

“师父,我们该来快一点的。”李雨清牙根紧咬。

“这种事儿,谁能料想得到?”严老扔掉线头儿,继续观察周围,寻找自己最在意的那个东西。

那个来自“棺爷”的黑木手串。

黑木手串,蕴藏邪力,一般修行者根本把持不住。

可是现在,黑木手串也不见了踪影。

“楚阳中邪了!”

李雨清想到了这种可能。

“很有可能。”

严老发现屋子里的血肉贺礼,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里,逐渐有了某种设想。

莫非是楚阳诛杀县令与绣花鞋之后,贪心黑木手串,反被中邪?

中邪之后,带着血肉贺礼,去往王屋山,为那棺爷庆贺去了?

想到这里,严老心中有些惋惜。

本以为自己遇见楚阳,是遇见个可以好好培养的朝廷栋梁。

可最后的结果,竟也是惨死邪祟之口。

想到这里,严老叹息一声。

回身离开县令府邸,对李雨清说道:

“为师以后再为你寻找珍稀的邪祟,绣花鞋就忘却吧。”

“好。”

李雨清乖巧点了点头。

“还有,你向楚阳复仇之事,也不要再挂念了。”

“为何?”李雨清皱眉。

“楚阳怕是去了王屋山,去向棺爷庆贺。

就算中了邪,但总归是人类。

宴席之后,他们就是邪祟口粮,九成九有去无回。”

“王屋山的棺爷,有这么可怕?”李雨清对此满心疑问。

要说楚阳诛杀邪祟火槐,在她心里没什么大不了,

她也能做到。

可是今日,楚阳竟灭了邪祟绣花鞋。

李雨清扪心自问,自己没这种本事。

因此她不相信,楚阳会死在王屋山。

“棺爷不可怕,可怕的是王屋山。”

“王屋山的邪祟,与别处大不相同。”

严老神色严肃,想起自己在京城的所见所闻:那些古今有名的修行者,基本上都去过王屋山。

王屋山,传闻是道家的几座名山之一,更是赫赫有名的洞天福地。

那里似乎蕴藏着,令修行者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但这东西有人寻得,有人却终生难觅。

那些“寻得”的修士,据说在王屋山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座庙、一座道观、一片福地、

甚至是一片洞天……

……

黑山县外。

厚厚的车轮碾过冻土,留下凹深的车辙。

丝丝鲜血渗出马车,滴落在雪地之中。

楚阳扶好送给棺爷的“贺礼”,继续躺在车上休憩。

秦崖与王庸平驾马驱车,赶往王屋山。

每当楚阳闭上双眼,总能回想起县令家中那惨烈的画面。

惨死的衙门同僚,以及被剐成骨架的县令妻妾,令他心有余悸。

一幕幕画面,更不断为楚阳敲响警钟!

那些无主的邪祟,不是呆呆游荡于人间暗处的蠢鬼,

它们也有智慧,也有喜怒哀乐和更加邪恶的癖好。

仅仅为了娶亲,就能害死这么多人……

楚阳不想提心吊胆过日子,

不想有“一柄剑”,永远悬挂在头顶。

不杀光无主的邪祟,他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