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复兴之誓

炊烟袅袅悠悠升起,不一会儿,夏滢已经将晚饭做好。

由于事前不知道吴求索今天会回来,家里并没有预备多少蔬菜。

饭菜极为简单,一盘炒羊血,一碗小葱拌豆腐,一碟咸菜,仅此而已。

饭桌上,夏山与夏滢的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伸向过炒羊血一次。

二人都知道吴求索从小爱吃羊血,便一块接着一块地替他夹到碗里。

望着碗中逐渐堆成小山般的羊血,又瞧了瞧只吃豆腐和咸菜的夏家父女,吴求索心中涌起一股心酸。

“夏伯伯,滢儿,你们也吃点儿羊血吧。”

“我们不爱吃,你吃吧。”

说话间,二人又给他碗里夹了不少菜。

吴求索不愿拂了他们的好意,只能将一块又一块的羊血,连同心中复杂的情绪,一并吞入腹中。

饭后,吴求索抢着去洗了碗筷,又劈了好些柴火,堆成小堆,心里才稍稍舒坦了些。

三人围着火炉,促膝长谈。

闲聊之际,吴求索发觉夏滢的脸色略显苍白,右臂也一直垂着,像是在忍受着疼痛。

“滢儿,你的胳膊怎么了?”

“没……没事儿的。我下午上茶时不小心烫了一下,不碍事的。”

夏滢眼神躲闪,语气虚浮,显然是隐瞒了什么。

意识到反常的吴求索,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关切的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滢儿,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犹豫片刻之后,夏滢终于怯生生地低了下头,默默将袖口卷起。

只见少女洁白如雪的玉臂之上,竟突兀地印着一片淤青。淤青之中,还隐约能瞧见几处深深的指印。

见到这番情景,吴求索顿觉胸口一阵绞痛,眼中瞬间湿润,泪滴险些夺眶而出。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泪水,将家中药物尽数找出,烧水、冲泡,伺候着夏滢服下。

又根据这几年来的用药经验,调配出一剂治疗瘀伤的药膏,小心翼翼地为夏滢涂抹。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温热,夏滢流下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吴求索正替她敷药的手背上。

处理完了瘀伤,握着夏滢的小手,吴求索眼神中光芒闪烁。

似是在心疼夏滢,又好像在暗自思量着什么。

“求索哥哥,滢儿已经没事了。天色不早了,我们都去休息吧。”

“我有一件想问问你。”吴求索的语气决绝而果断。

“滢儿,告诉我,你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弄伤的?”

夏滢原本还想隐瞒,但面对吴求索坚毅果决的眼神,心头一软,最终还是开了口。

夏滢所做的活计,是在加蓝岛上的加蓝酒肆里端茶倒水。

加蓝酒肆坐落在岛畔沿岸,距离吴家并不远,徒步十五分钟就能抵达。

酒肆临近海峡,与威克岛的威港隔海对望。

过往船只途径此处,船员们常常会选择在附近小酌一杯,顺便寻些乐子。

对于那些腰包鼓鼓的船长来说,繁华的威港是绝佳的消遣之地。

只要舍得花钱,便能买到想要的一切服务。

但对于囊中羞涩的底层水手们来说,威港昂贵的物价,实在是难以承受。

于是,他们更倾向于来到较为偏僻的加蓝岛,在便宜实惠的加蓝酒肆里开怀畅饮。

水手们大多都是粗俗之人,贪财好赌不说,大多还好色至极。

夏滢知道这群人的品性,于是在酒肆中工作时,一般都将长发束起,穿着宽松的衣物,还用口罩遮住自己的面容。

为的就是为了不引起这些色狼们的注意。

但夏滢没有料到,今天在酒肆喝酒的水手中,有一个名为马奇拉的特殊人物。

马奇拉已经成功凝聚灵晶,是一名黑铁境前期武者。

无论是力量、速度、听觉还是视觉,亦或是抗击打能力,相较于普通人,马奇拉都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正因为如此,在熙熙攘攘的酒肆之中,马奇拉才能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滢的不同寻常,并毫不客气地命令她过来陪酒。

马奇拉一连掏出了很多银币,夏滢都坚决不从。

恼羞成怒之下,马奇拉便上前拉扯调戏。

酒肆老板忌惮马奇拉武者的身份,更忌惮他的背后势力,于是装作根本没有看见,默许了马奇拉的恶行。

眼见马奇拉拉住自己的手臂不肯罢休,夏滢一把夺过柜台上的胡椒粉,朝着马奇拉的眼睛泼了过去。

马奇拉痛得嗷嗷乱叫,这才松开夏滢的胳膊,冲向水边清洗眼睛。

夏滢趁机逃走,但手臂已经在刚才的拉拽当中,被马奇拉捏出了一大片淤青。

她心中清楚,这件事若是让吴求索知晓,吴求索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去讨回公道。

可吴家早已不是昔年的那个吴家,吴求索已经不是那个备受瞩目的修炼天才了,哪里还有讨回公道的资格与能力?

她只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试图将此事隐瞒下来。

眼见吴求索已经披上外衣,向加蓝酒肆赶去,夏滢急忙挽住他的胳膊,想要阻止他这近乎于“送死”的举动。

夏山也在一旁苦苦相劝,无论如何也得等吴苍回来再说。

“滢儿,夏伯伯,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站在二人身前,吴求索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有力。

“等我父亲,也许一切都会有转机,对吧?”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从我父亲离开那日起,已经快六年了。这六年来,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或许,他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又或许,他是因为某些不得已的原因无法回来。”

听到这话,夏山和夏滢皆是沉默下来,脸上满是黯然神伤之色。

“我很愿意相信,我父亲,总有一天会回来,为我们主持公道。”

“我们也确实可以继续忍耐下去。”

“一天不回,我们就多忍一天;一个月不回,我们就多忍一月;一年不回,我们大可以再多忍一年。”

“但是,如果他永远都无法回来,难道我们要一直忍受欺凌、直至忍到死吗?”

“别人欺负我,我可以忍;但要是欺负你们,绝对不行!”

院外,残月黯淡无光,凛冽的狂风肆意呼啸。

昏暗的厅堂之中,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干瘪瘦长。

死一般的寂静沉沉地压在夜空当中,四周凌乱的寒气,仿佛都因吴求索的这番话而凝固冻结。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吴家,虽然不再是昔年的那个吴家;可我吴求索,却也不是那个那个任人欺辱的孩子了!”

“从今日起,我吴求索,便是吴家的家主!”

“夏伯伯,滢儿。”

“这些年来,你们受苦了。”

“我在此立誓。”

“从今天开始,吴家所遭受的一切屈辱,我都会一笔一笔地,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吴求索双目如火,披上红袍,毅然决然地踏入那滚滚寒风之中,朝着山下的加蓝酒肆大步流星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