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兜里没钱，汉子难

叮铃铃。。。

“喂”

“李昊，你爸住院了，说脑袋晕，站不起来，现在送进了icu，你快回来”。

“好的，婶子，我马上回。”

清晨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出租房的宁静，房不大，挤下了一米五的床和一套桌椅，这是李昊在魔都的家，远郊农户自建房二楼的一个小单间，一月六百，并不便宜，占了李昊一个月工资的六分之一。

接完婶子这个电话，李昊愣神了许久，平时身体硬朗的老爸，咋突然就倒下了，感觉家里如山峰般的靠山倒下了，茫然四顾，家里咋突然要靠我支棱起来了。

我李昊，二十三，出社会当牛马还没多久，就要赶鸭子上架做顶梁柱了嘛。父亲是个木匠，母亲在家里干农活，种点薄田，家里钱基本供读书了，积蓄并没有多少。

李昊，制药工程毕业后，并没有进入医药代表这个行业，误打误抓，进了物流这个行当，不知不觉，干了三年，一月三千六，月休三天，包吃不包住。

手机里卡种类是很多，工行，建行，招商银行。。。

然并卵，最多的一张卡里就一万多，还是两年咬咬牙存下来的。七七八八，加一起，凑个三万够呛。李昊，顺便看了下12306，定了最近的一张高铁票，七百多，老家在南方的小城，衡阳，三江汇流的风水名城，两年没回家了吧，过年守仓库三倍工资，普普通通的一个打工仔，难的奢侈一把，只为了快点去到目的地。

xx医院的icu门口。

都说人的起点和终点都是医院，赤裸裸的来，光溜溜的走，都是人间的过客，能激起多少涟漪，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如浮萍，浮游，沧海一粟。

“家属李昊是吗”ICU的医生再次确认。

“是的，他是我爸”

“病人脑部出血，等下要看主任会诊的结果，你先去住院部交十万，做手术的费用”。

医生简短有力的话语，十万，多么遥不可及的数字，icu的计量单位都是以万计算的，带回来的钱连一半都没够，李昊，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找剩下的七万，看了母亲听到这个数目，眼里露出恐惧的神情，有点自责，还没衣锦还乡，家人就老去，没能力照顾他们。

成年人的成长，是从借钱开始。

打了很多通电话，同学，死党，堂兄弟，最多的回答深表同情，自己手里也很紧，再扯点其他的话题，通话就不了了之，也有人道关怀微信转个几百的，也凑了个几千块，李昊只恨自己微信好友太少，有个大几万好友，说不定，钱就凑齐了。

老爸才五十六，人是一定要救的，这么年轻，兜里没钱，汉子难。

打开了各种贷款网站，只要能撸的，李昊都填写了资料，有些只能借一千块，蚊子肉也是肉。

一个小时，李昊，十万块凑好了，此刻，他成了负翁，还接到公司老板的电话，不给他批假，两条路给他选择，马上回或者滚，李昊选择了挂断电话，这个月的工资也泡了汤，负债加失业，李昊享大福。只要老爸能救回来，人还在，钱慢慢能赚回来。

钱交上了，主任会诊结果也出来，脑干出血，需要马上开颅手术，有很大风险成植物人，但不开颅，患者会有生命危险。

老妈拿不定注意，一直在嚎啕大哭，说自己的命咋这么苦，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李昊，当机立断，在手术同意书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大大的两个字，寄托着家人的希望，icu手术房亮起了红灯。

家人们，相看无言，只有李昊来回在走廊踱步的脚步声，时针一针一针的移动，夜越来越深，李昊早晨从上海出发，下午到达衡阳，手术时间在晚上八点，一天，李昊还没进食，眼眶有点红，夜真的很漫长，十一点了，手术三个小时了，红灯依然耀眼的闪烁，李昊走乏了，依靠着椅子，眼睛空洞的看着地面，灯还不灭，里面的家人还好吗？

“灯灭了，手术做完了”

婶子突然叫到，啪的一下，灯灭了，医生们鱼贯而出，李昊死死盯着主治医生身影，主治医生神情很疲劳，眼睛像没了光，语气平静告诉李昊“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老爸没了，小时候举高高，让我坐在脖子上的那个如山的男人走了，再也没人在家里和我干杯，再也没有人带我去巷子里烤串。。。

再也没有，是的，再也没有了父亲。

老妈再次嚎啕大哭，家人们也哭成了一团，李昊瘫坐在地上，身上像没了骨头一样，支撑身体的那股力气没了，如烂泥般，铺在冰冷的icu手术室的门口。

“啊”李昊，大喊了一声，黄豆大的眼泪扑腾从眼里跳出来，老爸没了，家不再完整，家散了。

哭了许久，李昊站了起来，一张盖了白布的病床被推了出来，老妈死死拽着病床，不让工作人员推去太平间。

“我男人没死，没死，他只是头晕睡着了，不要推他走，不要。”

老妈身嘶力竭喊着，李昊死死抱着躺在洁白病床的老爸，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遗体还是送进了停尸间。

。。。。。。

老爸的葬礼在老家弄了七天，风风光光的下了葬。

生活还要继续，李昊安慰老妈要坚强，有事就打电话，收拾行李就又上了火车，继续回到上海，打工赚钱，背井离乡，远离家人，为了碎银几两。

老妈送李昊上的火车，看着老妈白头发又多了几根，鼻子一酸，抹泪前行，上了火车。

衡阳到上海的车程，二十一个小时。

“咣当”轮子轰鸣声中，火车开动了，驶入上海的路上，在铁轨上驰骋。

再次离开了故乡，上海加上读书时光，呆了七年了，这次路在何方，摇晃中，李昊进入了梦乡，梦里，父亲还在，家还是完整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温馨。

虽然知道是个梦，可李昊不愿意醒来，嘴角上扬，眼角却又莫名的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