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魏国朝廷纷争

曹叡一看,当即就认出了傅玄,诧异之余,更多的还是欣慰。

敢在群臣面前为自己说话,多少有点胆量。

曹叡故意淡然问道:“傅爱卿,何出此言?”

傅玄回答说:“适才我听诸大臣皆言陛下营造新宫乃劳民伤财,臣傅玄有一问:何谓劳民伤财?秦王修郑国渠,时人谓之劳民伤财;又筑长城,时人亦谓之劳民伤财。如今我们却知道,郑国渠流经之处,皆为沃野;长城之外,尽是蛮夷。其罪在当代,功在千秋。孰为之辩耶?”

群臣惊讶,这傅玄不在扶风好好做他太守,什么时候又进京来了?

不过傅玄的话却没人在意,甚至暗自哂笑:敢把当今天子比作暴君嬴政,还想为他作辩解?傅玄怕不是吃错药了吧。

曹叡也听得眉头紧皱,不忍卒视。

一旁的司马懿早就汗流浃背,几次触碰傅玄,示意他适可而止。

没想到给事中马钧忽然站出来,结结巴巴说道:“陛下,臣以为休弈所言甚是。”

马钧口吃,不善言谈,说话结结巴巴,简单一句话要说许久,所以一般在朝堂之上他都极少发言,这次却踊跃站出来为傅玄说话,不仅群臣惊讶,曹叡也为之侧目。

曹叡因此问道:“德衡且说,有何道理?”

马钧回禀:“《商君书》有言:治国之举,贵令贫者富。秦王因此扫六合,一天下。休弈之言,绝非借古讽今。以臣愚见,无论秦王修郑国渠、筑长城抑或是陛下营造新宫,都需能工巧匠参与其中,并付与酬劳,可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傅玄立马接话说:“臣,正是此意。”

虽有偷换概念之嫌,但说得也是有道理的。

可还没容曹叡来得及高兴,群臣当即又出言反对,其中以少府杨阜为代表。

杨阜上疏曰:“尧居茅屋而天下安居,禹住低宫而百姓乐业。古代圣帝明王,没人为自己建造高大华丽的宫殿而劳民伤财的。夏桀修筑璇室,商纣建造鹿台,结果亡国丧身。楚灵王因为修筑章华台,结果身受其祸;秦始皇营造阿房宫,结果殃及儿子,天下背叛,二世而亡。凡是不顾惜老百姓只图自己快活的人没有不自取灭亡的。陛下三思。”

反对的大臣声势浩大,曹叡只好再次暂时作罢。

傅玄再次进言:“陛下,臣还有要事启奏!”

虽然没能达成所愿,曹叡却对傅玄和马钧二人好感飙升。

曹叡问道:“何事?”

傅玄将李羿写的书信呈上,待曹叡看毕后,说道:“骑虎山山贼愈发无法无天,一日不将其悉数歼灭,早晚必为我大魏祸患。愿陛下早做定夺!”

又是这几个山贼,曹叡不厌其烦地说道:“此事交由太尉处理。若无其他事,退朝!”

“恭送陛下!”

曹叡离开大殿后,群臣并没有散去。

司马懿不由得看了牛金一眼,隐忍不发,反问群臣:“诸位同僚,可有意见?”

朝中大臣大多对司马懿不待见,一声不吭地就离开了。

武卫将军曹爽见此情形,幸灾乐祸,对司马懿冷嘲热讽道:“一撮毛贼,竟能让太尉三番两次出兵,真是有损声威。”

司马懿陪笑应道:“邵陵侯训得是。”

曹爽乃前大司马曹真长子,体态肥胖,自幼以宗室身份出入宫廷,因谦虚谨慎且与曹叡为同族兄弟,深受曹叡亲近和重用;自四年前父亲曹真逝世后,曹爽袭封邵陵侯爵后便日益骄横起来。

在曹爽眼里,司马懿就是一个小丑,从没将他放在眼里。

牛金在一旁羞愧难当,心里无比痛恨蒲霜言而无信。

司马懿那卑躬屈膝的态度,令曹爽很满意,大笑而去。

望着曹爽的背影,司马懿满眼恨意,咬牙切齿。

经过一晚的思量与考虑,司马懿认为傅玄坐镇一郡实在是力有所不逮,而且还总是喜欢越级汇报,雍州刺史郭淮已致信自己表达过不满了,但傅玄才思敏捷且又依赖自己,更适合留在京城,也好少给自己惹麻烦。

于是司马懿向皇帝曹叡谏言,曹叡下令调任傅玄为郎中,胡遵为扶风太守,升任夏侯霸为平西将军,命他领兵三千讨伐骑虎山余孽。

傅玄留在京城,差人将家眷送往洛阳。

胡遵受命,走马上任。

夏侯霸点拨兵马,择日出发。

某日早朝,百官早早就先到了,司马懿却姗姗来迟,正巧碰见百官大笑。

凑近一看,原来是骁骑将军秦朗、散骑常侍高堂隆二人与给事中马钧争论指南车是否真实存在过,马钧口吃,总是词不达意,所以引人轰堂大笑。

据说黄帝与蚩尤大战时,蚩尤作法降下大雾,致使黄帝大军迷失方向,于是黄帝造指南车为士兵领路。

司马懿常年领兵作战,偶尔也会迷路,若是行军中有指南车,将大大提升行军速度。

于是,他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我听闻前朝张尚书平子就曾制造出过指南车,怎么会不存在呢?”

秦朗笑道:“司马公,书之所记,皆是人为;即是人为,必有错漏。《山海经》所载,神乎其神,昔日太史公亦曰:书中怪物,余不敢言也。怪物之怪,不及黄帝之半,可谓黄帝多不曾存在,指南车又何曾有之?”

高堂隆也对司马懿说:“太尉所言张平子曾造指南车,如今可有遗物?如此神器,只记载于书中只言片语,何足取信?”

司马懿点头认同,反问马均:“秦、高二公言之有理,德衡为何不信?”

马钧回答:“古有之。未之思耳,夫何远之有?”

虽然因为口吃的缘故,马钧不善言辞,可是酷爱钻研思索,当即表示只要给自己半个月的时间,他一定也可以像东汉的张衡一样制造出指南车来。

秦朗见马钧如此认真的模样,愈加觉得可笑,当即就以马钧的名和字来开玩笑说:“先生大名是钧,大号是德衡。‘钧’是陶器的模具,‘衡’是定东西轻重的,你现在这个‘衡’定不出轻重,还想做得出模具来吗?”

面对质疑,马钧不服气说道:“讲空话,瞎争论,还不如试一试。”

司马懿见马钧如此自信,便想让他真的制造一个指南车出来,但几人之间的打赌可当不得真,于是等到曹叡上朝的时候,司马懿特意提出了此事。

曹叡也很好奇,问马钧道:“德衡真能造出指南车?”

马钧自信地回禀道:“臣愿一试,只需十五日便可有结果。”

曹叡当即表示,只要马钧能制造出真正的指南车,便重重有赏。

傅玄一直在旁旁观,觉得这事有趣,退朝后回到家中便将此事给记录了下来,以待半个月后来验证真伪。

半个月后,马钧果真制造出了能永远准确指向南方的指南车。

高堂隆为此甚为嫉妒,诬陷马钧莫须有的罪名,惹怒了曹叡,曹叡将其逐出了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