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居人遇仙似鬼

晨光微熹,树影沙沙,初晴,泥木氤氲。

空山新雨,山涧潺潺,初夏,山雾缭绕。

一袭青衫没入青葱林间,黑靴踏叶方惊起虫鸣鸟叫,山林初醒。

谢承安肩挎一只小竹篓,手握一把竹钎,不疾不徐,慢悠悠地在林间小径穿行,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雅士,在自然画卷中悠然漫步。

时而俯身轻嗅路边朝花,娇嫩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晨露,芬芳馥郁之气萦绕鼻尖。

时而抬手轻拂那朝露晨草,露珠簌簌滚落,打湿了青衫墨发。

如此这般模样,似有读书人之儒雅谦和,又似不羁隐士狂放洒脱,举手投足间尽显随意自在,步伐轻盈得仿若不沾凡尘。

他一路闲游,目光却也在四下搜寻。

好容易在一处背阴的树根旁寻得几朵小山菌,那山菌色泽温润,菌盖圆润饱满,恰似一把把精致的小伞。

谢承安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中已然开始思量着午膳该如何烹制这新鲜的食材,是清炒以保其原汁原味,还是炖汤以使其鲜美尽融于汤汁之中……

正当他沉浸于美食的遐想之时,忽然,一阵微风拂过,在那清新怡人的山林气息里,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异常的味道。

那味道幽微却刺鼻,乃是人血的腥味,腥味儿中夹杂着丝缕更加难以言喻的异香。

谢承安面色骤变,原本悠然的神情瞬间凝重起来。

谢承安浑身紧绷,竖起耳朵,似在捕捉周围的任何一丝异动,同时,身形悄然如狸猫般敏捷,顺着那气味的源头,悄然地追去。

幽林深深,天光斑驳。

谢承安行了约摸半里,于那翠影摇曳之处,见一女子卧于溪流畔繁花盛草间。

其身着衣衫脏污,血迹斑斓,似残霞染就,细观乃素锦绫罗,隐见绣纹精致,似有蝶欲出。

灰扑脏泥下,难掩凝脂玉颜,尤见眉若黛,睫如鸦羽双眸阖,唇若樱桃不点朱,犹有未尽之言。青丝散乱缠雪颈,玉体横陈血痕错,露珠溅落,仿若红梅绽于霜枝。

其旁,奇花异草争艳,花瓣纷纷覆其身,彩蝶环绕久不去,似为美色所迷。微风拂过,木叶沙沙作响,似吟浅唱往生曲。

又美,又悚,又凄然。

谢承安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失神片刻方才回了魂来。

他先是轻声细语地呼唤着女子,声音轻柔,似怕惊扰了这山林的静谧。

然女子毫无反应,仿若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对他的呼唤置若罔闻。

谢承安心中开始焦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愈发急切地叫唤,却依旧未能唤醒她,却惊走了流连在女子身上的彩蝶。

他咬咬牙,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目光落在那女子周围异于周遭的花草之地上。

那片花草繁茂得近乎诡异,仿若隐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谢承安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轻轻踏足其上,每一步落下都极为谨慎,似怕触动了什么机关陷阱。

那花草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似在低语,又似在警告。

待靠近女子,谢承安缓缓俯身,伸出手去。手指有些微颤抖,先探向女子的口鼻之处,屏气凝神,试图感知她的气息。

气息几不可闻。

谢承安心中一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谢承安他又将手缓缓探向女子的脖颈处,修长的手指轻触那细腻的肌肤,细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那脉搏若有若无,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还活着?

谢承安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与疑惑。

不及多想,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外袍展开,仿若一片温暖的羽翼。他小心翼翼地给女子裹上外袍,将她的身躯包裹。

而后,他蹲下身子,将女子轻轻背起。女子的身躯柔弱无骨,靠在他的背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

谢承安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姿势,快步向着山下走去。

回到小院,远阳还没升起暖意,谢承安已满头汗水,黑靴也变“虎头瓒金”黄泥靴,青衫是湿的,上坠“墨云”汗,下晕“青山”露,狼狈不已,哪还有一分“雅士”之姿。

……

谢承安自幼带发出家十二年,后又教书清修数年,早已是清心寡欲,超然物外。

可这两眼空空的谢承安在为女子清理伤口时,嘴里却不得不不停地念着静心经。

态浓意远,肌骨莹润,肤如凝脂,清扬婉兮。

美人矣。

谢承安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异常,匆匆处理完便夺门而出,任由女子半赤裸着侧趴在床榻上。

然,谢承安终是担忧女子的伤势,折身返回。

坐在床边,却见床上女子香津淋漓,衣襟半敞,酥白微露,那血痕伤口仿佛是散发魅惑幽香的彼岸花瓣。

谢承安目光如被烫到了一般,猛然别过头,那目光中似有慌乱,手指下意识地捻住衣袖口精致的兰花纹,权且当作佛珠,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双唇微微颤动,口中再次念念有词,念着那清心经文:“若人有所欲,有所恚,有所痴,有所慢,有所疑;若人无欲、无恚、无痴、无慢、无疑……”

那声音起初略显急促,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安,随着经文一句句喃喃念出,语速渐渐平稳,可他低垂的眼眸中,思绪却似仍在翻涌,仿佛在借这经文之力,极力驱赶内心的魔障与纷扰。

却忽闻那女子娇喘声声,柔媚之音袅袅传来,待听清她轻吐之字,仿若一道惊雷直直劈入心底,骇意顿生:“杀!”

谢承安强自镇定,又将经文默默在心中过了一遍,随后长舒一口浊气,缓缓转过头来。

只见他面色沉静如水,波澜不惊,眼神中透着无边淡然,仿若已超脱尘世诸般纷扰。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口中轻声道:“姑娘,冒犯了。”

语罢,谢承安稳步上前,动作轻柔地拿起丝帕,仔细地为女子擦拭脸上与手脚沁出的汗珠,那模样专注而又虔诚。

接着,谢承安端起一旁早已备好的药汁,小心地喂女子服下。这才细细为女子清洗脏污的青丝。

待诸事完毕,谢承安才端着水盆,脚步沉稳地出了房门。

可那春色旖旎的场景如同鬼魅般在心间萦绕,仿若生根发芽,岂会因一两遍经文便轻易散去?

况正处年少,恰似那烈烈燃烧的骄阳,血气方刚,身与心的悸动如同脱缰野马难以自抑。

是夜,幽梦悄临。

谢泗安于梦中恍惚间,禁忌的场景如潮水般汹涌,被无形之手牵引,不由自主地深陷于诸多逾矩之事的漩涡。

东方破晓,曙光初照。

蓦然转醒,谢承安顿觉周身潮热,衣衫一片湿黏,冷汗潸潸,无不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梦中的无尽荒唐。

谢承安抬手轻抚滚烫的面庞,只觉面红耳赤,仿若那春日盛绽的夭桃,满心羞愧如汹涌潮水,瞬间将其吞噬,只恨不能觅得一处地缝藏身。

将洗净的衣衫仔细晾好,微风轻拂,衣袂翩翩。

谢承安心下思忖着,屋中之人需人照料,当下便决意前往人市,买个侍女回来服侍。

正待举步之际,忽闻房门“吱呀”一声开启,抬眸望去,只见那女子仅随意裹着一袭外袍,大跨步而出。

谢泗安瞟见她衣衫不整,青丝如瀑却也凌乱地散于肩头,形容散漫慵懒,妩媚动人,裸露的肌肤有斑驳狰狞的伤痕,竟平添几分诡异的妖冶。

他顿时面红耳赤,急忙别过目光,双手作揖,轻声道:“姑娘醒了?”

女子微微一顿,秀眉轻挑,目光留意着谢承安的动作,有样学样地回了个礼,启唇道:“多谢……相救。”

其声婉转,如黄莺出谷。

谢承安因羞涩而未敢直视女子的动作,仅闻其声,依旧那般娇软动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忙道:“某已做好早膳,这便给姑娘送屋里。”

女子垂首,再次轻声道谢:“多谢。”

言罢,微风吹动她的发丝,似在这庭院之中勾勒出一幅别样的画卷。

女子缓缓转身回屋,欲落坐于榻前。

然身形方动,一起一坐之间,只觉气血翻涌,此躯竟难以承受,一阵眩晕袭来,眼前仿若被墨色浸染,漆黑一片,双腿亦绵软无力,几欲瘫倒。

待缓过神来,她方有余力环顾四周,细细打量屋中陈设。

又低头瞥见身上衣衫不整,遂起身至内室,见那架子上悬挂着整齐干净的衣裳,便抬手取下,更换上身。

整衣毕,行至铜镜前,悄然凝眸。

镜中映出一位少女的面庞,瞧脸上年岁约摸十五六岁,柳眉弯弯,微蹙似含愁绪,杏眼明亮,灵动仿若鹿眸,朱唇不点而红,恰似樱桃绽露。

然此面容于她而言,全然陌生,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正思忖间,换衣时不经意间发觉肌肤白皙胜雪,仿若凝脂,娇嫩得吹弹可破。

可此刻,手上与身上却布满诸多淤青擦伤大小伤口,纵横交错,那斑驳痕迹,观之触目惊心。

这,她陆蟜这是,真的穿越到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