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欠债

“你这畜生,真是该死。”

“死也就罢了,你倒是把契书给我,还我自由身啊。”

“起来,你给我起来。”

恶毒的谩骂声在赵恒的耳中逐渐清晰,感受着身体剧烈的震颤,他猛的睁开眼。

帷幔轻晃,赤檀色的床泛着氤氲的光。

这是哪里?

“你……你醒了?”

床榻边,年轻的女子僵了僵,松开双手,面色变得冰霜一样冷:“醒来便好。”

“唔……”

赵恒愣了下,脑中忽然涌现无数记忆。

大燕,京城,赵家宅院,刘娥。

他穿越了,是男爵赵家这一代的独子,放浪成性,纨绔不恭,是十足的大祸害兼败家子。

两日前,因追求翰林学士之女与人赌斗,被打了半死。

至于旁边这女子,大概十八.九岁,手臂晶莹如玉骨,自床榻上看去,只隐约看得见白壁般冰冷的面孔。

刘娥,他用一千两银子租十年期限的侍女。

“我是真惨啊。”

赵恒唏嘘不已。

别人家的侍女都是乖乖听话,服侍到位,甚至还能暖床什么的,到了他这里,一言难尽啊。

摆个臭脸也就罢了,方才竟然还那么恶毒的诅咒他。

“至少还没死,不算惨。”

刘娥声音如冰,芙蓉般的面孔仿佛凝固似的,不带任何感情。

赵恒愣了下,不禁苦笑。

说来也有趣,这刘娥刚到赵家的时候,还是相对温顺的。

奈何原主不断调戏,还有其他非分之想,日子长了,她便越发冷漠,只尽一个侍女的职责,如同冰冷的机器。

“你看我做什么?”

感受着赵恒戏谑的目光,刘娥微微挑眉。

她本如冰塑,眉目跳动就好像是活了似的,刹那惊艳。

“你真美。”

赵恒轻笑着,很真诚的褒奖落在刘娥的眼中,味道立刻变得奸诈猥琐。

“你……”

她僵固般的面孔顿时气鼓鼓:“你这登徒子,肮脏、龌龊!还是多想想那赌斗的事情吧,小心家破人亡。”

赵恒莞尔,收敛心绪。

确实,赌斗的事情很麻烦。

三场比试,分别是赛跑、对战、数算。

三局两胜,且每一局都有着额外一万两银子的赌注。

他之所以一病昏死,便是在第二场对战时被忠勇侯之子王璨下了黑手,头脑震荡。

“输了两场,便是两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即便第三场数算的比试赢了,也还要欠那王璨一万两银子。”

“而赵家,已被我祸害的仅剩下这宅子……”

他暗暗叹了口气,一阵压力袭来。

这局面,不是一般的麻烦啊。

“儿啊,我儿……”

忽然,外面响起急促的叫声,房门被撞开,老爹赵琤琮两步来到床榻前:“吾儿,你醒了?醒了好,不过长话短说,王璨那狗东西打上门了,你快跑,从后门跑。”

跑?

赵恒暗自摇头。

摊上两万两银子的巨债,他可不是想跑路怎地,可看到老爹这两日间鬓角生出许多白发,终归是于心不忍。

祸,是“他”闯下的,为人子女,如何能一走了之,将所有麻烦交给一个孤身老人?

“老头子,莫急!”

关键时刻,赵恒反而大手一挥:“你先去前堂好好招呼‘贵客’,我一会就出去。”

眼看着自家儿子仍旧是那副大咧咧、满不在意的样子,赵琤琮越发着急。

“儿啊,咱家不比以前了,是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宅子!”

他直接去搀扶赵恒: “你快点跑路吧,爹这边再跟王璨那狗东西斡旋一番,看能不能少给点,争取保住这宅子。”

赵恒摇头:“爹,不就是欠王璨那狗东西一点小钱吗?你急个啥,就按我说的办。”

赵琤琮:“……”

他看着仍旧不知事情闹得多大的儿子,心下悲痛万分,同时也相当无奈。

就这么一个孩子,从小没了娘,就当爹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这般惯着惯着,倒是长大了,却也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性子。

王璨那狗东西打上门来讨债,两万两啊,赵家根本拿不出,明显就是冲着这祖宅来的啊!

这祖宅一丢……一家老小哪儿还有容身地?

“罢了,听你的!”

赵琤琮叹息离开。

赵恒倒是很平静,略微思考,理所当然的指使刘娥:“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本少爷洗漱沐浴?”

很快,热水打好。

赵恒脱了衣服跳入其中,刘娥便在后面轻轻捏肩按摩。

大抵梳妆完事,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长相方面,倒是不差,除了面色差了点,还是比较精神的。

“臭美。”

刘娥斜瞥了眼:“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轻重缓急的废物。”

赵恒挑眉。

是谁不知天高地厚?废物?

身为侍女,胆敢如此羞辱主人?

啪!

他直接是一巴掌丢在刘娥身后,房间中响起一声闷响。

“这只是给你的警告,以后再敢谩骂诅咒,小心少爷我办了你!”

“可惜你不敢。”

刘娥针锋相对,却又像事不关己似的,随意扫了扫裙子后侧的褶皱。

赵恒无心拌嘴:“走,陪本少去办事。”

而这个时候,前院。

一身锦衣的王璨带着数十号护卫,生生将赵家大门砸开,闯了进来。

“赵恒那狗东西呢?”

“说好了比试三场的,竟敢半路装死?想逃债吗?”

“滚出来,还钱!”

气势汹汹。

赵琤琮虽对王璨等人强行闯入十分不满,可人家毕竟是债主,只得低头赔笑。

“王少,犬子是真的病了,头疼欲裂,不过托您的洪福,并无大碍。”

“哦?”

王璨仰着头:“原来没死啊?没死就滚出来!把两万两的债给本少也清了。”

赵琤琮嘴角抖了抖,满是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哪里来的狗,跑来我赵家狺狺狂吠?”

声音由远及近,赵恒走了出来,眯着眼,看清来人后,才恍然一般:“原来不是狗,是王少啊。”

王璨面色立刻阴鹜着:“狗东西,不撞死了?那就算下账吧,一共比试两场,一场额外一万两的彩头,你都输了,给钱。”

院落,一阵寂静。

输掉两场是事实,彩头两万两也是事实,这是不容辩驳的。

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王少……”

赵琤琮刚开口,直接被打断。

“老东西,让你开口了吗?给你些许颜面,叫你一声世伯,不给你脸,你又算什么?”

王璨厉声呵斥。

赵琤琮怒火腾腾,被一个毛头小屁孩如此大骂,老脸彻底丢光。

“怎地?不服?想动手?来,动老子一个试试?信不信老子叫你家破人亡?”

“你……”

赵琤琮拳头紧握,偷偷看了眼赵恒,最终还是忍住了,扯出一抹比死还难看的笑容:“不敢,不敢。”

王璨这才稍稍满意,望向一侧:“赵公子,拿钱吧?今日拿不出两万两,嗯……你这宅子也不错,大概可以低一万两。”

“你胡说。”

却是刘娥实在看不下去,气呼呼道:“这祖宅至少可以卖两万五千两,你只作价一万两,分明是生抢!”

王璨目光被吸引过去,瞧看着那副俏生生又冰冷的脸蛋,噗嗤笑了。

“赵公子好眼光,家里竟还有如此标致的婢女。”

他指了指:“这婢女我要了,就抵价……一百两,如何?”

饶是以刘娥冷漠的心性,听了这话心底也是一个颤抖。

她敢对赵恒不敬,是因为知道赵恒不能拿她怎样,至少不会强迫她。

可如果换一个主人家……后果,她不敢想。

于是侧头过去,忐忑又惧怕的望向赵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