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璋,六礼器之一,一端形如利刃,自此以后,你便是诛杀大元最锋利的利器。”
听到林北的解释,重八眼神一亮,对大哥为自己取得这个新名字很是满意:“好名字,朱元璋,那咱从此以后便叫朱元璋这个名字了,重八多谢大哥赐名!”
朱元璋,诛元璋。
以皇觉寺行童的身份加入义军的淮右布衣,终将用朱元璋这个名字展开他对大元王朝的疯狂报复。
此后的几十年里,直到大元王朝灭亡,他们都将对这个名字畏之如虎。
……
钟离。
清风拂过山野,只剩几株被拔了皮徒留树干的枯树孤零零的矗立。都说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可这方圆十余里的野草都已经被饿疯了的灾民连根拔起,哪还能再生。
野地的沙地里躺着一个少年郎,他面貌清癯,身材魁伟,看着天上的太阳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达,徐达!”
少年郎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扭头看去,原来是自己的老乡周德兴。
“德兴,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要作甚,不会又要找咱借粮吧?”名叫徐达的少年撇了撇嘴说道,“咱劝你还是跟咱这儿一起躺着别动,省点力气,还能多活一会儿。”
“不是啊,徐达,咱是想告诉你,重八和汤和他们回来了!”
徐达当时就一屁股坐了起来,有些惊讶的问道:“重八和汤和回来了?他们不是去濠州城里投义军了吗,官府现在到处都在搜查义军,他们现在回来,就不怕被抓吗?”
“谁知道呢,不只是重八和汤和,还有一个叫林北的外地人,他们现在就在村口呢。重八和汤和都叫这个林北大哥,咱远远看了一眼,这个林北长得还挺俊的。”周德兴将自己收集的信息全都分享了出来,“咱听他们说,重八哥他们这次回来,是要在咱们钟离募兵!”
“好家伙,以前都是官府和大帅们才会募兵,咱之前倒是听说汤和在义军里当上了千户,难不成这么快他们又当上大帅了?”
“这倒不是……他们好像一共就只有三个人。”
“……那他们还挺寒碜的哈。”
“你可别说了,虽然他们来的时候就三个人,但咱们钟离老家的人都跟疯了一样去投奔他们,现在已经足足有好几百号人了!”
“啊?重八他们人缘这么好的吗?”
“这不是人缘不人缘的问题,重八他们说了,只要跟着他们,人人都能分到十斤粮食!”
“!!!”
徐达站了起来,连衣服上的土都来不及拍打,直接就是往村口的方向跑去。
周德兴愣了一下,赶忙在后面追赶,大喊的问道:“徐达,你干啥去?”
“去了就有十斤粮食,咱现在不去,一会儿让人抢完了可咋整?”
“跟着他们可是要去当义军的啊,官府到处搜查义军的下落,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去他娘的脑袋,咱都快饿死了还怕个鸟的官府,只要粮食管够,咱他娘的敢把皇帝老儿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十斤粮食,省着点吃的话够一个人活三个月了。
钟离的树皮都被剥光了,饿红眼的灾民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
看着乌泱泱围上来的老乡们,负责登记名册的汤和手都快冒出火星子来了都写不过来。
“汤和,先写咱的名字,咱可是你二舅啊!”
“汤和,咱俩可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粮食能不能先给咱啊,咱娘已经饿的快不行了。”
“闪开,闪开,先记咱的名字!”
“……”
看着老乡们如此疯狂的争抢着来投奔,已经改名为朱元璋的重八汗流浃背,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林北:“大哥,这么多来投奔的人,咱去哪儿给他们凑齐那么多的粮食发军饷啊?”
只要投军立马就发十斤粮食的主意是林北出的。
一个时辰前,林北往地上扔了一袋足足有十斤的粮食,然后就开始募兵,饿疯了的灾民们一拥而上,抢着参加义军。
但只有林北他们三个人知道,这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发放军饷,这十斤粮食只是他们三个人凑出来的诱饵。
现在鱼上钩了,但朱元璋却慌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咱们根本没有余粮,这么多人还不得把咱们给撕了?”
“咱们是没有余粮,可有人有余粮啊。”
林北看着招募的人也差不多了,转而问道,“你们钟离最大的大户是谁,住哪儿?”
“最大的大户……那应该是住在村东头的大地主刘德了,咱家以前就是刘德的佃户,咱爹给他种地,咱给他们家放牛。”
说到这里,朱元璋攥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悲伤,悲伤中国又带着仇恨,“后来黄河泛滥,洪灾、蝗灾、瘟疫接连不断,不知有多少人沦为流民。大灾来了以后,咱爹、咱娘、大哥、大侄,一家人除了咱二哥全都饿死了。”
“咱爹娘死了以后,别说棺材了,连块下葬的坟地都没有。咱去找地主刘德给他跪下了,咱给他一直磕头,求他看在咱老朱家给他当了一辈子佃户当了一辈子牛马的份上,求他给咱一块地方埋了咱的家人。”
“但刘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说,咱爹娘死了,与他何干?”
“还是邻居刘继祖这个好心人看不下去了,给了咱一块地,咱也就用破衣裳包着咱爹娘的尸体下了葬。事后为了活命,咱和二哥也只能分开逃命,从此以后再无联系。”
“咱后来去了皇觉寺当行童,其实跟长工也差不多了,那里的和尚吃肉喝酒完全没有僧人的样子,对咱也是非打即骂。但当时的咱也没别的想法,只要能活下去就好,每天从早干到晚,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晚上睡在柴房庆祝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可是这样的日子也没坚持多久,后来灾情愈发眼中,寺庙里的和尚也活不下去了,咱也只能去外面化缘为生。”
“等咱再回到皇觉寺后,有人告发咱串通义军,咱也只能被迫跑路去了濠州投奔郭子兴。”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仇恨,只剩平静。
“真是笑话,咱一直都想着只要能吃饱饭活下去就行,但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