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兽灾

暮色蒙蒙，山林中的兽嚎此起彼伏。

村中广场，人头攒动。

纷纷翘首等待着。

人心惶惶。

“快，快逃！后山的妖兽都疯了！疯了……”

村子里腿脚快的年轻伙计奔跑一路，说话间夹杂着喘气声。

“什么……”

“怎么会这样……”

本就担忧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刘祐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努力抵挡人潮，只为不与养母分开。

推搡叫嚷间，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够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头发花白的老人从中快步走出。

“只要走得动的，不管男女老少，马上回家收拾之前的东西，马上跑，剩下走不了的人把村里拒马都拉出来，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人群在村长的威望下，分开行动。

刘祐跟着他养父母一起回到家。

“儿啊，等下你跟紧你妈，老爷子们留下也不是个事儿，我和你几个叔伯商量了，我们……都留下来。”

听到养父的话，他和养母收拾东西的手皆是一顿。

养母放下手里的包裹扑进养父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养父轻轻抚掉她脸上的泪。

“老爷子们老了，都没力气了，撑不了多久，我们留下多撑一秒，你们就多一分生的希望。”

养父解开了养母环抱着他的手，看向红着眼飞快收拾东西的刘祐。

“儿子，保护好你妈，爹走了。”

余光瞥见养父走出家门，刘祐心中感觉无力，两手撑在桌上，闭了闭眼睛，可眼泪还是突破眼皮往外流。

养母流着泪飞快收拾好东西，拉上他也离开了这个生活十几年的房屋。

他们和隔壁几户人家结伴离开了村子。

村子周围已经被摆上木制尖刺的拒马，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人看守。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妖兽的吼叫声便愈发靠近了。

扭头看。

村子火光冲天，一道道粗壮的黑影冲进村子。

惨叫声此起彼伏。

昔日的宁静与安详不复存在，只余下满目的疮痍与哀嚎。

一想到往日朝夕相处的叔伯父兄就在里面，刘祐眼中再次蓄满了泪。

“别看。”

养母强硬的将他头掰回来，可他分明看到养母眼中的盈盈水光。

……

他们逃出来了，向着几十公里外的城镇游荡。

只是，他们路程刚过半，偶遇一伙山匪。

男的全部被杀，女的被掳走。

刘祐倒在血泊中，看着养母和其他姨婶拼命反抗。

养母拔了山匪佩剑抹了脖子。

表姐一头撞向树干。

邻居婶婶举起石头想和山匪同归于尽，却被一剑穿胸。

‘噗呲——’

剑被拔了出来，婶婶向地上倒去，温热的血溅到刘祐的眼中。

猩红一片，倒是遮掩住了山匪那可憎的嘴脸。

刘祐感觉身体逐渐冰凉，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恨自己的无能。

为何不早些修炼，为何要贪图一时的欢愉。

若是修炼到足够抵挡住兽潮，可以和这些山匪过招……

爹妈不会死，叔伯们不会死，姨婶们也不会死。

他的意识逐渐消散，耳边也开始听不到山匪的狞语。

……

昏昏沉沉间，他的意识逐渐恢复。

感受到有一只手在来回抚摸他的额头。

“孩他爸，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睡不醒呢？”

“估计是昨天收玉米累了吧，让孩子好好休息吧。”

听到父亲的声音，刘祐突然一下就清醒了。

“爹！”

他坐起身大喊一声，吓得准备退出房间的两人顿住脚步。

“爹在爹在。”

粗糙的大手在他背上轻拍。

娘给他端了碗温水，给他喂下。

“咋了这是，魇着了？”

看到父母二人都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刘祐眼泪根本止不住。

“都是大娃娃了，还哭哭啼啼呢，小心被二虎他们笑话。”

刘祐抽泣了一会儿，心情才逐渐平缓下来。

爹娘还在，房子还在。

真是太好了！

可刚才发生的那些真的都是梦吗？

他感觉不对劲。

现在只要稍微一会想，那些惨状便历历在目，和过去那些一醒就忘的梦完全不一样。

“必康，怎么还没下地啊？”

外屋地传来大伯的声音，刘父站起身走出去。

“小祐魇到了，现在离不开人，你先去吧。”

“魇到了？要不找人看看？”

“不用，现在缓过来了。”

“那就好，你说最近是怎么了，后山也不太平，小祐还魇着了。”

“谁知道呢。”

听到‘后山也不太平’几字，刘祐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不是梦！

他眼前浮现出当时黄昏，他和老爹叔伯忙完农活，走在回家路上，大伯随口抱怨了一句，就是‘后山不太平’！

一模一样的话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让他确信，这一定不是梦！

思及至此，刘祐已经毛骨悚然。

火光冲天，惨叫连连的村庄……

面目狰狞，贪得无厌的山匪……

眼前一幕幕浮现，刘祐神情惊恐，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守在他身边的刘母见状，忙在他背上轻拍安抚。

刘父端来一碗加了鸡蛋的红糖水。

“喝下去就好了。”

糖水蒸碗灌下去，刘祐身子跟着暖了起来，杂乱的头绪也变得清晰。

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跑吧。

他一把抓住父母的手腕，语气极尽恳求。

“爹娘，我们跑吧！”

他将兽灾和山匪以及自己重生的事情都讲给父母听。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加上最近后山的妖兽确实躁动，父母两人都正色了神情。

“我去找村长。”

刘父风风火火的出了门，直奔村长家而去。

刘母将刘祐紧紧搂在怀里。

“有爹娘在，不会有事的。”

刘祐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身世。

他是穿越来的，穿越到了一个刚被冻死的婴孩身上，被爸妈捡到。

那是个冬日，天才微微亮，爸妈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赶早市，路过村口听到猫叫一样的哭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到躺在竹篮子里面的他。

他身上裹着一条满是补丁却十分厚实的毯子，可小脸露在外面被冻得发紫。

后来听说早些年娘失足落水，村医说实难怀孕。

两人一见他便万分欣喜，只一个眼神，便默契的将他领回家去。

家里没有奶，娘便蒸了米，细细磨成糊喂给他，爹多方打听到现在城里孩子都喝一个叫奶粉的东西。

便托开小卖部的二姨进城买货时给带回来。

这些爱他都记得，所以分外珍惜。

他一定一定，不要让悲剧再次重演。

“娘，我没事了。”

“好，有事叫娘。”

刘母摸了摸他的头，站起身退出了房间。

房门虚掩上，刘母也准备起了午饭。

刘祐坐在床上，心中依旧不安。

也不知道村长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