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慈子孝

听到“食物”这个词,沃顿心里咯噔一跳,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后脊梁一直往下,浸入骨髓中。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墙壁和地板在不断渗出浓稠的血液,整个房间好像变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恐怖巨口,正在把他这个可怜的羔羊囫囵个吞进去。

冷汗打湿了衣襟,沃顿双腿开始疯狂打颤,想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沃顿爵士...”

“沃顿爵士!”

两声呼唤将沃顿拉回了现实。

墙壁和地板一如既往地干净整洁,哪来的什么血液?

沃顿咽了口唾沫,强行稳住快要崩溃的心态,看向眼前坐在桌子后面的英俊年轻贵族。

他脸上挂着十分温和的微笑,简直跟卢斯伯爵如出一辙,看起来和从前那个善良和蔼的多米利克完全没什么两样。

但一想起之前听到仆人们口中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沃顿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

“少...少爷...”

“伯爵大人请您到书房去一趟。”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沃顿突然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胀痛的下身,好像滴了几滴尿液出来。

很难想象,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铁腿”沃顿队长,竟然会在一个优雅温和的年轻贵族面前,被吓尿了裤子。

如果让他手底下的士兵知道这件窘迫的事情,恐怕他在军队之中的威望将会大大降低。

“噢,不必这么客气,亲爱的骑士。”

多米利克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从容不迫地向前摊手示意,脸上的笑容依旧和煦:

“你是父亲最信任的队长,曾经为波顿家族立下过汗马功劳,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你的忠诚犹如钢铁一般坚硬。”

“请坐吧。”

在多米利克的盛情邀请下,沃顿不得不走向他手指的椅子。

钢制甲靴踏在地板上,触感却十分柔软且粘稠。

“就好像踩在敌人的快要凝固的血液上一样。”

身经百战的沃顿爵士这么想着,好奇地向地上看去。

猩红到有些发黑的血液再度映入眼帘,填满了整片木质地板,甚至还在咕嘟咕嘟地不停往外冒泡,就好像血液沸腾了一样!

他的甲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赤裸裸的双脚就这么浸泡在血液之中,不时传来被腐蚀的刺痛感!

“啊!!!”

沃顿爵士像小女孩一样惊叫出声,连忙用力想要从鲜血中拔出双脚。

但无论他怎样努力,血液就好像是拥有强力的黏性,化作无形的大手死死抱住他的脚,根本抽不出来!

“魔鬼...魔鬼!”

如此奇特且惊悚的景象,实在是超出了沃顿爵士的心理承受能力,他两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他仿佛听见一个略显失望的声音:

“啧啧啧,真不禁吓啊。”

......

不知过了多久,沃顿爵士才悠悠转醒。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却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一尘不染的地板非常干净,哪来的什么血液。

再一低头,甲靴好端端地穿在自己的脚上。

“难道是最近太劳累,产生了幻觉?”

从地上爬起来,沃顿爵士甩了甩有些发昏的脑袋,却觉得脖子有些刺痛。

伸手一抹,两滴殷红的鲜血出现在手掌上,但脖颈上却没有任何伤口。

他皱着眉四处张望,房间里早已经没了多米利克的身影。

书桌上,安静地躺着一个打开的日记本,上面似乎还留着未干的墨迹。

出于好奇,沃顿爵士走到书桌前,拿起日记本,却发现上面的字方方正正,他一个都看不懂。

但凝视了几秒钟之后,那些奇异的方块字体却好像活过来了一样,歪歪扭扭地不停蠕动,颜色也开始变得猩红。

最终,它们汇聚成一片血液海洋,不断冲刷着书页,仿佛要从书中荡漾出来!

血液海洋之中,一张和多米利克一模一样的脸庞浮现,正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冲着沃顿不断嚎叫!

“旧神啊!!!”

沃顿爵士吓得两手一抖,日记本顿时掉落在书桌上,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再望向书本时,却见方块字体原原本本地躺在上面,似乎从来就没有移动过,更别提什么血液海洋和恐怖幻象。

咽了口唾沫,沃顿不再看窥视日记里的内容,逃跑一样地向门口走去。

“啊!!!啊!!!”

但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一瞬间,一阵尖锐凄厉的惨叫声,从后面传来。

虽然若隐若现,但又无比真实!

沃顿爵士全身为之一颤,战战兢兢地转过头。

在房间深处,一间地窖的门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敞开着,就好像在等待他的光临。

若隐若现的凄厉惨叫,从内里仍旧在断断续续传出。

沃顿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但并没有持续多久。

坚定地拧开门把手,温暖明亮的阳光洒在脸上,给他带来了满满的安全感。

“砰!”

关上门,惨叫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沃顿爵士长舒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

......

“早上好,亲爱的父亲大人。”

书房内,多米利克冲着卢斯伯爵潇洒一笑,右手放在胸前,左脚稍微向后一步,弯腰向他行了个标准的宫廷贵族礼仪。

这在以野蛮和不拘小节著称的北境,足以称得上十分罕见。

“不用这么拘束,儿子。”

卢斯伯爵脸色温和,稍微有点秃顶,但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

“身体养好了吗?”

示意多米利克坐下,轻柔地询问着他的身体状况,似乎想要扮演一个合格父亲的角色。

半年前,多米利克把拉姆斯接回来之后,就跟生了一场重病,严重到学士都已经明着告诉卢斯伯爵,这病没有人能治好,只能看旧神是否眷顾,留下他一条小命。

但没想到,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多米利克即将死去的时候,他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

“放心吧,父亲,我的身体很好。”

“倒是您,我记得过两个月您就四十岁了吧?”

多米利克会心一笑,看上去也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

“四十岁的男人,应该好好保养身体,光靠用水蛭放血,可不是什么好方法。”

“我还等着您续弦,再给我生几个弟弟妹妹呢!”

“哈哈哈。”

看着长子诚挚的眼神,卢斯伯爵轻笑两声,似乎有些欣慰。

而多米利克也是跟着他的节奏呵呵直乐。

书房内,一片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如果多米利克的眼睛,没有一直往卢斯伯爵的脖子上瞟的话。

......

“噢,对了父亲。”

两人跟傻子一样乐了许久,多米利克才侧着脑袋询问道:

“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