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谁赞成？谁反对？

众人的情绪逐渐平复，在项目部的会议室落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凝重且尴尬的气息。

吴工坐在一旁，双手交叠，手指不自觉地微微用力，掌心早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这次可真是看走眼了，而且显然不止他一人如此，从周围人各异的神情中也能瞧出大家的心思。

谁能想到，这位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实习生，发起火来竟如此有震慑力，真要闹起来、打起来，那可是一点也不含糊。

李金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你们要怪，就去怪你们那位陈总。一开始，我可是给过他机会的，提出的价格也相当合理，是他自己贪心不足。昨天我已经和项目部正式签好了合同，他明知如此，还煽动你们来项目部闹事，陈觉，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说着，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按下播放键，清晰的电话录音在会议室里回荡，内容正是他拒绝做这个工程项目。

“陈总，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跟我们说的啊！你信誓旦旦地讲工程肯定是你的，说李金木就是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只是代替老李来签约，只要给李金木施加点压力，这工程就能顺理成章地转到你手里。”一位工友皱着眉头，面露不满地说道。

“是啊，要是早知道李金木已经签了合同，我们哪会来闹这一场？这都签了合同了，咱给谁干活不是干活，犯得着为了这事儿跟工作过不去，把自己的饭碗砸了？”另一位工友也附和着，眼神里满是懊悔。

“就是啊，都是陈觉撺掇我们跟你对着干。他跟我们保证，说除了老李，就他能接下这工程，我们都信以为真了，谁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指责起陈觉来。

陈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跟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的工友，此刻竟突然调转矛头指向自己。“你们这群家伙，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们争取一个更好的价格，让大家都能多赚点，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脸颊也涨得通红。

李金木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笔，在一张纸上快速写下一个单价，然后猛地推到桌子中间：“这是我昨天跟他谈的价格，你们看看，你们拿到的是这个价吗？”

工友们凑近一看，顿时炸开了锅。“陈觉，你这也太不地道了吧！早知道李金木给的是这个价格，我们何苦跟他闹得这么凶，差点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陈觉，闹了半天，原来从头到尾你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你这是拿我们当枪使啊！现在可好，工程没我们的份了，今天开始我们就没工作了，你说怎么办吧？”一位工友愤怒地指着陈觉，额头上青筋暴起。

“李金木，我们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说说看，要我们怎么做，您才肯让我们继续留在工地干活？我们家里都等着这份收入呢，没了工作可不行啊。”一位年纪稍长的工友满脸焦急地望向李金木，眼神中满是哀求。

陈觉此刻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但他仍然梗着脖子，不肯认输。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跟着晃了晃，水溅出了一些：“哼，就算这围墙工程是你的又怎么样？老子今天不干了！李金木，你马上给我结算工钱，我这就结账走人！我还就不信了，龙城市这么大，我还能找不到别的活儿干，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李金木也毫不示弱，同样用力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巨响在会议室里回荡：“CNMD，你少在这吓唬我！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

吴工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悄悄地抬手擦去额头的汗水，还有刚才因为紧张而不小心溅到嘴边的口水。

陈觉一听这话，像是被激怒的公牛，眼睛瞪得更大了：“怎么样？我就是吓唬你！我不干了，你赶紧给我结账！”

李金木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你爱干不干，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告诉你，我也是给老李打工的。你不想干了，找老李结账去，你冲我吼什么？你连该找谁要钱都没搞清楚，哪来的这么大底气在这嚣张？我还真不怕告诉你，陈觉，你要是把我惹毛了，我就不给你算工程量。你那些零工还有总的工程量，都在我手里攥着呢。我一天不给你算，你就一天拿不到工资。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直接甩手不干，一个月几百块我犯得着跟你拼命，就老李那脾气，在没把账算清楚之前，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陈觉只觉得心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闷得难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金木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硬气，本以为自己在工地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也算是个老油条了，拿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却踢到了这块硬铁板。

“开玩笑，你还敢跟我嚣张？”李金木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后深吸一口，然后用夹着烟的手指指向坐在角落里的六位工人，“你们六个，回去把自己的工程量整理好，交给我，我来给你们算。等老李一出来，马上给你们结账。结账的事可以直接跳过陈觉，你们该得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但是，如果你们还想跟我对着干，那我保证，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事情就这么定了，谁赞成？谁反对？”

六位工友面面相觑，一时间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心里都清楚，自己这方本来就理亏。

尤其是他们一直信任的陈总，在李金木面前简直被秒成了渣，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这该怎么站队，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毕竟，他们出来打工是为了赚钱养家，不是为了跟着陈觉瞎闹。跟着陈觉，这会儿看来是没什么前途了，可要是能抱住李金木的大腿，说不定还能按时拿到工资。

在这现实面前，什么义气、什么之前的承诺，都得往后靠。有奶就是娘，这是工地生存的残酷现实。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钟，仿佛时间都凝固了。李金木弹了弹烟灰，烟灰簌簌地落在地上：“陈觉，你可以走了。你的事情，老李会给你解决清楚。你所谓的工资，去找老李要，跟我李金木没有半毛钱关系。”

陈觉咬着牙，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转身，走出会议室。他一边走，一边心里还抱着一丝期待，想着工友们总该跟他一起出来吧。可等他真的走出会议室，回头一看，身后竟没有一个工友跟出来，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陈觉走了以后，李金木冲着门口喊道：“把门口反锁起来。”一名工人赶紧站起身，小跑着过去，老老实实把门反锁上。

关了门以后，李金木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大家都是出来打工讨生活的，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从刚才你们态度转变之后，我也不想为难大家。毕竟，大家都得挣钱吃饭。”

“是啊，李总。我们都是被陈觉那家伙给骗了，您都签了合同了，我们还在这瞎闹，真是糊涂啊。”一位工友满脸懊悔地说道。

“李总，我们对不住您啊。本来我们是有机会好好干活赚钱的，都怪陈觉在背后瞎嚼舌根，害得我们看错了形势，还差点把工作给丢了，真是对不起啊。”另一位工友也赶紧表态，眼神里满是愧疚。

“李总，您看这件事，我们还有机会继续在这干活吗？我们保证，以后一定好好干，再也不跟着别人瞎起哄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金木身上，眼神里满是期待。

李金木碾灭了烟头，抬起头看着众人：“一百块一天，一人。”

众人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讶和不满。“不是，李总，这价格也太低了吧？”

“就是啊，往常我们做大工，一天怎么也得 130元左右呢这不是讨好的？您这给 100元，实在是太少了，这哪够生活啊？”

“李总，这价格就没有再商量商量的余地吗？之前您跟我们说的价格可不是这个啊，怎么一下子降了这么多？”

“李总，我承认我们之前做的不对，对不住您，可这价格也太低了，低于市场价太多了啊。”众人纷纷抱怨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但又都不敢太过放肆，毕竟他们还不想失去李金木这根救命稻草。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李金木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价格是低了点，不过我这是日结。做一天算一天，当天干完活，当天就能拿到钱。”

众人一听是日结，脸上的表情顿时发生了变化，刚刚还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不少人转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日结啊！那 100块也行。虽说看起来是少了点，可拿到手的才是实实在在的钱啊！李总，冲着日结这一点，我跟您干！”一位工友率先表态，脸上洋溢着一丝欣慰。

在建筑工地上，多少工人因为干完活拿不到钱而四处奔波、闹事，每年因为讨薪引发的悲剧新闻层出不穷，甚至有人因为讨薪不成失去了宝贵的生命。相比之下，日结工资虽然少，但胜在稳妥，不用担心干完活拿不到钱。

“对，少是少了点，不过日结的话，我也没问题！”

“我也是！没想到李总年纪轻轻，做事还挺靠谱。这日结的方式，确实让人放心。”

“李总，如果每天都是日结，那我以后就死心塌地跟着您干了，绝对不偷懒！”众人纷纷表态，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

被赶出办公室的陈觉蹲在外面的角落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

他狠狠地吸了三四根后，才看到自己的工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心里一紧，连忙站起身迎上去，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嘿嘿，兄弟们，你们在里边都聊什么了？怎么聊了这么久？”

然而，工人们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陈觉站在原地，看着工友们远去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当他看到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李金木时，心里竟产生了一丝示弱的想法，但又拉不下脸来开口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金木从自己面前走过，内心充满了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