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和自己的眼睛斗智斗勇

黎秩反问少年：“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是假？”

少年转转眼珠，一撇嘴：“吾不知道，但最好是假的咯。

“要不然，凭什么有些人高高在上，吾们跑船捞蚌的每天累死累活，还得给他们交钱。”

黎秩笑了：“那你说的，高高在上的是谁？”

“就像那个咯。”少年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另一个走来的人。

只见那人和少年相仿，都是十六七岁年纪，却一个浑身黝黑，光着脚底板，一个文质彬彬，穿着牛皮做的鞋子。

看到那皮鞋少年，黎秩猛地背过身去。

虽然换了身装束，但这分明是许露的表弟之一，许安康的儿子，应该是叫李品。

这里是个死胡同，他不能露脸。

毕竟他现在还是许露的长相，虽然做了些掩饰，但对于熟悉的人来说，还是很容易认出来的。

可偏偏李品穿着学生装，腋下夹着书本，晃悠悠地沿河看着风景，往这边来了。

黎秩只能用背后的眼睛盯着他。

按许老太的说法，李品一个多月前就被转化成了迷失者。

而且已经有了技能，但不知道具体类型。

虽然这不是李品放出的魇境，但就像曾经精卫市一中的情况一样，王铭、张萌萌两名梦主同时主宰一个魇境。

李品在自己亲生外婆的魇境里，也有调动魇攻击的能力。

甚至有可能因为许老太对后辈的包容，比张萌萌更强。

黎秩缓缓地将手摸进怀里，抽出了那本书。

万一被发现，他就先假装是许露。

但许露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跟一个小船工搭话。

所以，他得做好动手的准备。

用几只眼睛持续监测着周围的环境，左右和额头的三只眼则迅速看向了这本书。

刚看到封面，他就微微一怔。

“周公之梦”

刚刚只是扫了一眼，他还以为是那本著名的解梦书。

没想到一字之差，是另一本书。

迫不及待地翻开，扉页上题着首诗：

夜有纷纷梦，神魂辨吉凶。

化蝶忘生死，飞熊兆衰荣。

风雨洗戈矛，弈棋见小童。

黄粱巫峡事，深情莫能穷。

黎秩倒吸一口冷气：“看这意思，似乎是说学习这书里的神魂之法，可以忘生死、兆衰荣？”

“倪五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宝物随身。”

但是来不及细看了，他匆匆翻阅过几章，还是放弃。

这些神魂之法都格外精细，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掌握。

就在同一时间，身后的李品却没了欣赏河堤风景的心情。

他似乎也收到了类似叶梦技能的心灵传音，只见他猛地站住，惊讶道：“跑了？”

随后目光一凛，像刀子般飞了过来。

他沿着河岸，大有掘地三尺之势，一寸寸地搜了过来。

黎秩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露的魇还在他身上。

这家人之间有相互感应的手段。

看李品的架势，他应该知道黎秩，或者说外逃的许露跟自己在同一片区域了。

这样一来，许老太肯定知道他已经摆脱了控制。

那他就不能装作许露的样子，偷袭李品了。

更糟糕的是，如果他们的感应手段很敏锐，没等他放倒李品，就打一个来一双，打小的来老的。

他岂不是陷入车轮战，必死？

想到这里，他向四周一扫。

只见船工们好几个都趴在了船边，正指着水下啧啧称奇。

水下有东西？

黎秩心头一奇，能让这些水里讨生活的人都感到惊奇，肯定不简单。

他当即微微用力，将额头那只眼睛抠了出来，趁着无人注意，向河里一抛。

那只眼睛随波起伏了几下，就自动自觉地附到了一只鸭子身上。

鸭子的智力比猫低不少，当即就老老实实地听从了眼睛的支配，朝着船工们的视线落点游去。

河水里，波涛起伏，眼睛从翅膀上游走到鸭蹼上。

在水下看着那纯黑色的庞大存在。

鸭子还以为是鱼，将头埋在水里要去吃鱼。

却瞬间被“大鱼”扯住了身子，在一阵剧烈而无用的扑通挣扎中消失在水面下。

那只眼睛随着鸭子进了“大鱼”体内，似乎极度排斥魇的存在，滴溜溜在水里乱转，企图寻找出口。

河岸上，黎秩猛地收回目光，一阵恶寒。

看来额头上这只眼是壮烈牺牲了。

与此同时，李品目光猛地一转，忽然激动地看向河里。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河面，似乎在感知什么。

黎秩有些意外，暗想道：

“他为什么对河里这么在意？

“难道他的魇吃下了我的眼，感知到了我的气息。

“所以，他误判我本人也在河里？”

黎秩顿时来了兴致，他身上可还有一百多只眼睛呢。

岂不是能像洒面包屑一样，慢慢把李品诱导向错误的方位？

想到这里，他又抠下一颗跟他关系不好的眼。

瞄准了另一只野鸭，瞬间丢了过去。

他本希望这只眼也老老实实找个鸭子或者鱼附身。

可没想到，这只脾气不好的眼竟然在江水里挣扎了半天，用孱弱的细细眼轴划着水，努力往回游。

几乎要枯萎了，还是不肯附身。

“好家伙，你这么犟啊。”

黎秩简直对这只眼刮目相看了。

那只眼倔强地看着他，因为接触了冰冷脏污的河水，被刺激得满眼都是红血丝，楚楚可怜。

黎秩忽然冷笑一声。

只见他从窝棚附近的鱼篓里捡出一条大草鱼来。

在手里掂了两下，还有一丝生机。

他猛地抬手，将大草鱼精准无误地扔向了那只捣乱的眼睛。

楚楚可怜的眼睛吓了一跳，却来不及躲避，瞬间被迎面而来的大草鱼拍进了水里。

紧接着，它不能自控地钻入了草鱼细密鳞片下的血肉。

草鱼幽幽地浮了起来，只见鱼腹长着一只跟体型不符的可爱大眼，充满谴责和控诉地看着黎秩。

可下一秒，水下一张大嘴猛地叼走了草鱼。

黎秩微笑着目送这只戏多的眼睛走远了。

李品的魇吃下这只眼后，又是精神一振。

黎秩如法炮制，不断向下游抛出了几支眼。

李品渐渐可以肯定，黎秩就藏在水中，从上游往下游逃窜，被他的魇跟踪撕咬。

他当即放弃了往死胡同这边走来的想法。

径直转身向下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