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霸

冬日的天色黑得尤其早,晚霜薄雾朦朦胧胧。

今日无宴,王平早早吹了灯便趁着夜色溜出了曹宅。

西郊树寨。

巡守的糙汉挡在寨口。

王平依然头戴两洞黑布罩,轻车熟路地掏出了十个铜子递了过去。

“你懂不懂规矩!”

右边有些面熟的花臂糙汉瓮声瓮气。

王平一顿,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什么意思?”

“年关难过不知道吗,腊月的寨口没有二十个铜板别想进!”

“嗤…”

王平身后响起一声嗤笑。

回头看去,是位身材瘦小戴着猴脸面具的身影。

王平皱了皱眉,情景再现么,上一个这么笑的如今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哦,实在抱歉,我这就补上。”

王平挤着嗓子说道,又摸出十个铜板一起递了过去。

花臂糙汉这才收下,目光怪异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王平才侧过身子放王平进了寨子。

“老护院可没告诉我有这么多套路…”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闹乌龙,王平也不在意。

暗巷纵横如棋盘,树屋楼寨如落子。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年关的原因,暗市的人流量比上次大得多。

“丹楼!”

循着向导牌,王平来到一间四层塔楼前。

还没靠近便听见楼内熙熙攘攘的声音。

一进去,塔楼里人头攒动,三个窗口前都排着很长的队伍。

四周的墙面上还挂着各种丹药的功效说明和价谱。

“金髓丸,塑骨境全期丹药,一百两一粒…”

“龙虎丹,塑骨境圆满期丹药,一百五十两一粒!”

“血气丹,燃血境全期丹药,二百两一粒!”

……

王平摇了摇头,难怪说穷文富武,练武这事完全就是用钱砸出来的。

蓦然,队伍后面一阵推搡,正排着队的王平眼神一冷,如迅雷般伸手抓向自己的腰间。

而后,如鹰爪般死死钳住一只不怎么安分的手掌。

“哎哟!”

手掌的主人痛叫一声,整个身子都佝偻起来,顿时引起附近不少人围观。

“是你!”

王平表情怪异,手掌的主人可不就是寨口笑出声的猴脸面具男。

我特么是圣体,又不是吸铁石体,怎么什么麻烦都往我身上沾。

“轻点轻点!”

猴脸男子求饶着,“大哥,误会误会,后面的人推了我一把才撞到你身上来的。”

“再有下次,这只手就别要了。”

王平冷哼一声松开了手掌。

猴脸男子连忙缩着胳膊跑远了,临了还喊道,“你给我等着!”

王平眸中凶光闪现。

“兄弟,不常来暗市吧。”

旁边有人向王平开口。

王平皱眉,暗自腹诽自己身上贴着“新人“标签不成,“的确来的少,兄台是怎么看出来的?”

“要是常客,怎么会连猴脸儿都不认识,还敢威胁他。”

“哦?愿闻其详。”

“这暗市有三霸,猴脸儿便是其一的盗霸,他这人妙手空空专干扒手摸包的勾当,在暗市已属司空见惯,遇见他躲远点就是了,倘若抓到现行也不要与他争辩,顺着他的话说声既是误会算了便是也就了了,他念你的好,还会提点其他贼盗不要动你。”

“但倘若你不给脸面拆他台,以他那记仇的性子,整座暗市的贼盗都要盯上你,防不胜防!”

王平冷冷道,“他若再敢来,我给他两拳。”

那人摇了摇头,“可不能动手!”

“哦,这又是为何?”

“这就要说到暗市三霸中的恶霸狮子头了,此人似乎大有背景,给暗市里唯一一家赌场富贵坊看场子,自身也是二品修为,手底下还有翟虎庞豹两兄弟,在暗市无人敢惹,猴脸儿也是他罩着的,得罪了猴脸儿也就是得罪了他。”

王平沉默了会儿问道,“那最后一霸呢?”

“最后便是花楼的妓霸。”

“等会儿…什么霸?”

“妓女的妓。”

“这也能…霸?”

“此女名叫阿翘,容颜极美,在这暗市之中一人建了座花楼,这么说吧,今天在这暗市里的人至少有一半都曾枕过她的玉臂。”

“兄台也枕过?”

“嘿嘿…有幸枕过一次,那滋味…绝了。”

“这与霸何干?”

“此女擅长采阳之术,每与之交合后精元不免流失,没有一年半载难以复原。但即便如此,甘愿与之共枕而眠的人仍是趋之若鹜。”

王平无语,这纯属自作自受,精元亏损是武道大忌,轻则寸步难进重则境界跌落。

“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两人聊完,队伍正好轮到王平,便拿了一瓶三粒份量的金髓丸。

至此,王平身上只剩下两粒金豆子和一把碎银。

“仅凭三粒金髓丸想提升至塑骨圆满怕是不够!”

境界提升需要的底蕴几乎呈指数增长,大成到圆满可比小成到大成要艰难得多。

揣好丹药,王平出了丹楼。

但还没走出巷子,前前后后便围过来六七号人。

猴脸儿也在其中,正跟在一个身形彪悍的壮汉身后。

壮汉没有遮面,面露凶相,横肉丛生,径直挡在王平面前。

王平也没想到对方的报复来得这么直接,冷冷道,“让开。”

“我兄弟丢了东西,有人瞧见是你拿了,自己交出来,磕个头认个错我就让你走。”

壮汉淡淡说道,言语间透露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

“二虎哥,必须让他爬出去!”

猴脸儿指着王平,虽看不到面具后的表情,但从肢体动作上来看一定很是得意。

狮虎豹三兄弟的翟虎?

王平知道对方存心找茬多说无益,根本不作理睬,准备直接绕开壮汉离去。

面对王平这种近乎无视的挑衅,翟虎只是眯了眯眼,当即前前后后的跟班都跟了上去。

这些人也不动手,只是无论王平走到哪儿都如跟屁虫一般紧紧跟着,王平脚步快他们跟得也快,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

而翟虎则是气定神闲地跟在最后,如猎人般盯着自己逃命的猎物。

“要打就来!”

王平转过身冷哼道。

“嘿嘿!别急,等你出了寨口再跟你好好玩玩!”

翟虎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

暗市虽不禁武,但当众动手还是会让老大不好交代,出了寨口那就没事了。

闹到这一步,王平相当无语,自己只是正当维护自身权益就被这班人记恨在心,心眼也忒小了吧。

离谱程度简直比前世“你瞅啥瞅你咋地”引发的惨案不遑多让。

“这班人豪横惯了,稍微碰到不称心的便不会轻易放过。”

王平摇头,索性咱今天就陪你们玩玩,他不想多事,但也不怕事。

如今塑骨大成,又有圣体的无敌肉身,近来又领悟了四极刀法,即便碰上燃血境他也丝毫不惧。

看了眼向导牌,王平直接掉转方向。

猴脸儿一愣,我们这么多人跟着,哥们你不夹着尾巴跑等啥呢。

“跟上去!”

翟虎微微皱眉,但还是命令手下一步不落地盯紧王平。

但跟着跟着,翟虎和手下都有些发懵,这条路…

自投罗网?

一座二层青石坊,门前“赌”字旗迎风飘扬。

翟虎和猴脸儿面面相觑,怎么追人追到自己老家了。

王平恍若无人径直踏入赌坊,一眼望去,里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张张赌桌摆列,四周环绕着面红耳赤吆五喝六的赌徒,金银筹码堆积如山晃人眼球。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体味,汗水,燥热,充斥其中。

骰盅每一次摇晃都牵动着赌徒的心弦,开启之时伴随着一阵阵惊呼或叹息。

每张赌桌外围都站着两三个彪形大汉,冷漠地注视着每个人的欢喜忧愁。

王平扫了一眼来到一张骰桌前。

有人眼尖瞥见寸步不离跟来的翟虎,当下识趣地让出来空位。

“你要赌?”

翟虎面色古怪地盯着跃跃欲试的王平。

“你们开门不就是做这个的吗?怎么,有规定不许我赌?”

王平笑着道。

翟虎冷笑,“自然没有,只是怕你输得精光到时候拿不出银子赔我兄弟!”

“谁赔谁还不一定呢!”

王平看了一眼傻愣着的骰子手,“愣着干啥,摇盅啊!”

骰子手看了一眼翟虎得到眼神示意后才恍然地捂着摇盅上下左右摇了起来。

骰子玩法很多,可押大小、单双、点数、组合、围骰,都有各自的筹码投注区。

“来来来啊!买定离手!”

啪的一声,摇盅叩在赌桌上。

王平从袖口掏了把碎银想都没想直接丢在“大”字押注区。

其他赌徒也都纷纷押注,不一会儿赌桌之上垒了一座座白银小山。

“大!”

骰子手开盅,三个骰子十三点,场中喝声连连。

不知道是不是还处于新手保护期,王平这辈子的第一把竟然赢了,虽然押注才十来两碎银。

王平没有收手,将押注和这一轮的赢资悉数继续丢在“大”字区。

“大!”

“又是大!”

很快,如屎壳郎滚粪球越滚越大,接连三把都开大,也让王平面前的赌资垒到了百来两。

旁边的猴脸儿看得干着急,反倒是翟虎老神在在。

“急什么!赢得再多最后不还是我们的,而且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翟虎与骰子手的眼神不漏痕迹地片刻交汇。

到了第四把,不少人看出王平鸿运当头,都握着赌注紧盯着王平的动作。

王平大咧咧地将赌资一推,仍是扑在“大“字区。

这让所有人顿时变得犹豫起来,连续三把开大已经属于财神爷摸脑壳好运临头,这四把竟然还敢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