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月华如水。
叶澜初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老宅中的种种异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那个与自己酷似的旗袍女子,那双带着哀愁的眼睛,仿佛在诉说着某个被岁月尘封的故事。
窗外,月光穿过薄纱窗帘洒落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夜风轻拂,带来远处梧桐树沙沙的细响。恍惚间,她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虚空中传来。
那是一首她从未听过,却莫名熟悉的曲子。琴声清越,却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像是在诉说一段被时光遗落的往事。曲调中隐约夹杂着老式留声机特有的沙沙声,还有遥远的汽笛声,仿佛来自一个逝去的年代。
不知不觉间,意识渐渐模糊。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不同。
月色朦胧中,她站在一条陌生而熟悉的街道上。煤气路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晕。街道两旁是典型的石库门建筑,红砖黑瓦,雕花门楣,处处透着民国时期特有的建筑风韵。
路边的梧桐树比现代要矮小许多,树影婆娑,在月光下斑驳陆离。远处传来马蹄声,一辆黑漆马车缓缓驶过,车夫戴着瓜皮帽,身着对襟褂子,挥动马鞭的姿势都透着那个年代特有的韵味。
“这是......“叶澜初惊讶地环顾四周。虽然街景与现代大不相同,但那种独特的氛围让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路——思南路。只是此刻的思南路,俨然是九十多年前的模样。
空气中飘散着煤油灯的淡淡油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远处传来苏州弹词的曲调,与街边茶馆里飘出的留声机音乐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活灵活现的民国街景。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藕荷色旗袍的女子从她身边走过。月光下,那人的背影婀娜,步态优雅,走路时旗袍下摆微微摆动,带着典雅的韵律。叶澜初屏住呼吸——那不正是她在镜中看到的魏如意吗?
“等一等!“她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步虚浮,仿佛踩在棉花上。声音也完全发不出,如同被困在一个无声的世界。
魏如意走进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洋房,那赫然就是今天她去过的那座老宅。此时的老宅却是全然不同的模样:门前的铁艺大门漆着深蓝色的油漆,门楣上挂着一盏精致的马灯,温暖的灯光将铜制门牌照得闪闪发亮——“陆公馆“三个字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突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从宅子里传出。那正是她之前听到的曲子,此刻听来更加清晰动人。叶澜初不由自主地跟着魏如意走进了宅子。
客厅里,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前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侧脸线条如同画家精心描绘,眉目间透着书卷气。灯光下,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仿佛在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境。
魏如意站在钢琴旁,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侧脸上,为她本就清丽的容颜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她望着弹琴的男子,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情意。
“魏小姐,“男子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几分游学归来的洋派气息,“这首《月夜》,是我在剑桥时创作的。今日特地为你演奏。“
“陆先生......“魏如意轻声回应,声音如同清泉叮咚,却又带着几分羞怯,“曲子真好听,像是在讲一个故事。“
叶澜初站在阴影处,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魏如意的一颦一笑都与自己如此相似,就连说话时微微低头的习惯都一模一样。而那位叫“陆先生“的男子,虽看不清正面,却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打断了琴声:“云致,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画面突然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叶澜初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回荡着那首钢琴曲的余音,以及隐约可闻的叹息声。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外依旧是现代上海的夜景。身上却出了一层薄汗,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旅程。
“陆云致......“她喃喃念着梦中听到的名字,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似乎能打开什么尘封的记忆。
天已经蒙蒙亮了,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叶澜初靠在床头,回想着梦中的一切。那个时代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从煤油灯的光晕到留声机的沙沙声,从马车的轱辘声到弹词的曲调,无不透着浓郁的民国风情。
她拿起手机,再次翻看方若梦昨晚发来的消息:“而且那里曾经发生过一件神秘的失踪案。1926年,一位名叫魏如意的小姐在一个月圆之夜离奇消失,从此再无音讯......“
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新消息:“我又查到一些有趣的事。那座宅子在1926年时属于陆家,户主是陆家大少爷陆云致,据说他曾留学剑桥......“
叶澜初的手一抖,梦境中的一切突然有了现实的印证。她匆匆打开电脑,搜索“思南路 1926陆云致“,却只找到一些零星的历史记载,提到他是当时的商界新贵,也是有名的才子。
“也许应该再去老宅看看......“她望向窗外,一轮残月还悬在晨曦中,如同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这座承载了太多秘密的城市。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铃音。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小姐,老宅的钥匙已经准备好了,您什么时候来取?老太太一直在等您。“
信息的用词,那个“小姐“的称呼,分明是民国时期的说话方式。叶澜初的心跳陡然加快,正要回复询问,那条信息却突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把青铜钥匙,在晨光中仔细端详。钥匙上的花纹繁复精致,与那面穿衣镜的镜框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在钥匙柄的背面,还隐约可见一行小字——“月华如梦,时光倒流“。
叶澜初突然意识到,这把钥匙、那面镜子、还有梦中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她即将揭开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或许就藏在那个看似平常的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