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桃之夭夭?不,逃之夭夭!》

此间正值草木盛,人间花木争相竞,谁道好时节?庭院内一幅绿郁交红的景象,彩幕中映衬出一道青蓝的身影。

少女一身轻纱飞舞,手中一柄长剑游得盈快,一招一式间,竟将周身花叶定格在半空,步履的最后一章,长剑一改轻盈,重重坠在青瓦石路上,惊雷乍现力压三尺,威力惊人。

少女身形一转,长剑落鞘,收招干净利落。周遭的花叶四方散飞,随剑风簌簌落地。

旁边响起鼓掌声,老者伴着咳嗽声,开怀大笑:“好!酥兮,这三光七曜的第七式——七辰落雷,你可算是练成了。”

温酥兮先是跳了跳,满心雀跃,后又担忧道:“师傅,对不起啊。您刚闭关结束,又患风寒,我这个做徒儿的,还劳驾您教我。”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盒子,“这是天山雪参,还有我最喜欢的甜食,您老人家不是最好这口了嘛,今天徒儿割爱了。记着风寒好了再吃,不可再醉心了。”

老者欣慰抚着胡子,“我这是老之将至,并非风寒侵身。还是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念着我这个老头子。”

温酥兮不知想道什么开心的事,心儿都快跃进云层,喜悦情愫浮上眸光。痴痴地望云端,轻快地开口:“太好了!那我马上就去找师兄比试。师兄说了,如果我练成了这式,就陪我去游花船。要是我打败他,他就会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快快告诉他。”说话间红云爬上面颊,显得娇羞可爱。

老者失笑:“如此争胜,可免不了一场大败。不过倒是比你师兄这个年龄要勤奋、聪慧多了。”

温酥兮不惧:“师兄最是宠我,就算败了也是会哄我的。”面上满是傲气神色,带有一缕不易察觉怨愁,飘飘然,开口:“那是,师兄那个大木头。自是比不上我冰雪聪明了。”

“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之人,再美好的事物也有常人不见的忧愁缺憾……你师兄怕是没功夫同你比试了。”老者走向屋内。

温酥兮闻言不解,一颗心吊了起来:“师兄在西辽出事了,不成?”

“那倒不是,这回呀,是好事——老夫也是才知道——”老者从抽屉内,拿出一张婚帖,“辰耀那小子成家了。”

温酥兮心尖一颤,长剑坠地。她不可置信,问道:“成……成家了?怎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算算日子,应该是前几日的事。说是皇上赐给欧阳家一位公主。那时你在闭关修炼第五式,老夫也将将出关。

辰耀那小子办事真是快啊……这样也好,你师兄也该歇歇了。我也好重点培养你成为南淮第一剑客……”

话音还未坠地,眼前划起一阵蓝风,手中婚帖掉落。温酥兮已然跑远。

“唉~这孩子……”老者捡起婚帖,看到“秋夕月”一名,愕然一愣……

随后进入一间石头密室,铜镜映出一张女人脸,全身劲脉暗紫,打坐掐诀,像是在疗伤……

夕月则是老老实实在欧阳府呆了两天,大致摸清了府中情形。硕大的将军府,自一二年前开始衰落,人丁稀落。

而只有前院一扇大门通至外面,从前院穿过,是一条长廊,而后有个花园,花园直通柴房,再过去就是少有人至的后墙,后墙那侯着一颗桃树。

前几天府中老夫人出城礼佛,又带走一些人,而府中崔老喜静不常走动,除了陪儿子女儿外平时也就下下棋、品春茶。

现今的欧阳大将军,是个努力奋劲的好青年,日前不是在书房沉游,就是在演武场巧练健体,轻易见不着人影。

今日天清气朗,远游踏青是个好选择。夕月换了一身露华的装扮,二人留心躲开府中下人,潜进柴房,架了条梯子出来,直扑后墙。

夕月站在墙根下,昂首望天,心情振奋,情愫触动。

正欲翻过墙头,这样想着:前方广阔天地,万水千山。大道从行,宙宇任我游。她仿佛听到了自由的号角,浑身蓄力,架起梯子。

突然衣角被人拉住,她以为是露华,“露华怎么了?”

露华没有应声。夕月低头一瞧,原是一个小女孩拉住了自己。又见露华正被两个小男孩缠住。

那个小女孩双眉轻皱,一只肉乎乎的小手学着大人的样子摸着下巴,作出冥思的模样,人小鬼大道:“身着下人服饰,却欲离远之。作外人举措,我想你就是那个被辰耀哥哥欺负的皇族公主吧?”说话间,她的手拉起夕月的手,“走!我要为你讨个公道……”

夕月一惊,连连摆手,蹲下来,正跟她解释着呢。

一处人形荫城伫立,她抬头一望,险些摔倒:“欧……夫君你怎么来了?今日天气甚好,这墙头更甚,阴凉可人。夫君也来与我惬望云卷云舒啊?”

欧阳辰耀不说话,展颜抱起小女孩,招呼其他两个小男孩,各给了些糖果,散了去。

那小女孩却是别过头去,而后正色威言:“辰耀哥哥!”语气突然软化,“你能不能不要欺负公主姐姐了?我听说公主姐姐很可怜的。你……欺负我好了。”

欧阳辰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对上那春日化风的眸子,只得应道:“好好好,你辰耀哥哥答应你了。帆儿妹妹,你先去别处玩,好吗?”

崔帆应声,从欧阳辰耀身上跳下来,哼唧哼唧地跑开。

微风习习,两人相顾半刻。

“你可知《女训》的第一句怎么背?”欧阳辰耀说着,向夕月走去。

夕月大急:“停停停,我背还不行嘛,嗯,就是……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咸知饰其面。不……不……”

“不修其心。”欧阳辰耀上下打量着她,“你看看你,既已嫁作人妇,还作此种举措。若夫人还如鸟儿般善飞,你夫君正有一把好弓。”

夕月见招拆招:“堂堂欧阳大将军,竟也作小人作风。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翻脸不认人了。将军看我不贤良,正巧我也看将军实乃朝三暮四之人。我这边呢,建议将军立即休了我。不然闹得难看。”

“本将军正有此意。”

夕月大喜过望:“真的?!”

“假的。本将军从不做成人之美的蠢事。而且我倒要看看一只兔子如何,能将我硕大的欧阳府闹倒天。”欧阳辰耀语气满是不屑。

夕月心气上涌,瞥见桃树,计上心头:“欧阳大将军。”

“干嘛?”欧阳辰耀应声。

“我呢,想跟你打个赌。”夕月说着离欧阳辰耀越来越近。

“赌什么?”欧阳辰耀看着她,不明所以。

“谁呢,先踩中对方,那个人就算赢了。输的那个人,就要顶着桃子,给赢的那个人练剑。”夕月接着说,神气十足,语气挑衅。

而后从桃树底下拾起一根树枝,“高手都是,以树枝为剑,摘叶作镖的。诺,给你。”

欧阳辰耀接过“木剑”,心里知道她可能设了什么陷阱,但又觉得老虎搏兔焉需全力?回道:“好,谁怕你,来吧。”

夕月闻言,作着准备,抬起左脚踩在欧阳辰耀的影子上:“我赢了。”

欧阳辰耀一愣。

“我的脚踩中你的影子了。”夕月昂首挺胸,十足得神气。

“你使诈!”欧阳辰耀皱眉,一只手将夕月抓过来。

“没有没有,你想那你影子是不是你身体的一部份呀。”夕月眼神上挑,嘴角上扬。

“你……”欧阳辰耀放开夕月。

“拿来呀,‘木剑’拿来啦。”夕月双手作讨要之势。

“愿赌服输,拿去。”欧阳辰耀愤愤将“木剑”交去。

“劳烦,我们欧阳大将军,摘几颗桃子来咯。”夕月接过“木剑”。

欧阳辰耀从一个角落,找出一个杆子,正好够得着桃树的果子,接着也给了夕月。

夕月打下几颗桃子,有大有小,形状大同。夕月挑中其中最小的,也就大拇指与食指围成圈的大小。

欧阳辰耀咽了咽口水,见夕月一口吃了下去,又从中挑了个大的,松了口气:算她有良心。

夕月把玩手中的“木剑”,发出呼呼的声音,见欧阳辰耀睁着眼睛,停下动作:“欧阳大将军,您盯着我煞气太重,我都不敢下手。”

“你别给我耍花样。”欧阳辰耀乖乖的闭上眼。

夕月一边乱挥“木剑”,以发出呼呼的声音,一边招呼露华过来:“我来了啊——”,附耳道,“露华,木剑’你先挥着。”接着朝欧阳辰耀作了几个鬼脸。爬上梯子,“来了啊,我真的来了咯。”

夕月又一次登上墙头,心情舒然,轻快地招呼露华:“露华你也快上来呀。”

欧阳辰耀心中不安:这个公主什么时候气如此之足,挥得重快又不忘喊话……不好!他愕然睁开眼,心中大愤:“秋夕月!”

刚踏上梯子的露华听见这声,只得停下动作,弱弱地挪走。

欧阳辰耀心中梗塞,冷笑道:“我在欧阳府这些年头,只见过红杏出墙的,倒是头一次见爬出墙的。”接着上前,将梯子移开。“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枝红杏,可以挂在枝头多久?!”

“你!我要是摔伤了,你怎么和父皇交代。”

欧阳辰耀不屑,铁心回应:“无妨,在外人眼中哪还知道你醒了。你最好再断个脚断个胳膊什么的,也省的我在外头演戏了。”

夕月气得直拍墙头,一个不小心手一滑,一个不稳。径直往墙外坠去。完了完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欧阳府干嘛修这么高的墙啊,这一栽,怕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搞不好脑子也得摔傻了。

可预想的疼楚并没有降在她身上。夕月只觉耳畔边暖风奇临,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