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雪酒馆的一个角落里，点着一盏小小的灯，昏暗的黄色灯光照亮了一张长桌，桌子一边坐着高歌，另一边并肩坐着洛雪和洛香姐妹俩。
高歌看看四周，总觉得这很像是三个人在密谋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省点电。”阿香羞涩一笑，小声说道。
高歌心想，她们姐妹俩一直在小声说话，说明是怕吵到店后的什么人。
虽然有点好奇，但这不关他的事，倒是阿香的态度，让他有几分警惕。
最开始是高老板，后来是小高老板，现在连小高哥哥都叫出来了。
这固然说明大家的关系越来越近了，但小老板娘鬼精鬼精的，多少也要防着点她的套路。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阿香从洛雪手中接过那一包钱，打开来，用指甲在中间一划，分成两半，把一半推给了他。
“小高哥哥，谢谢你今天帮了姐姐。”阿香郑重地说道，“本来这些钱都应该当成谢礼的，不巧最近家里刚好急用钱，那咱们一家一半，你看行不行？”
这话说得很上道，高歌大为惊奇，心想不愧是小老板娘，确实有江湖妹子的风范啊。
他看了看那一叠钱，有点惊讶，数目还真是不少。
他自己其实也急用钱，但帮洛雪的话，还用收钱吗？
“谢谢，不过不用了。”他准备把钱推回去，“你姐姐也帮过我的。”
洛雪身子向前一倾，把两只兔子压在桌沿上，伸手盖住了高歌的手，不让他推回来。
“不是说因为帮我打架，就当双头鼠蜥是咱们两个人一起抓的，好不好？”她恳求似的说，“我山里路不熟，转了两天才逮到的，要不是你，差点就便宜她们了。所以你收下吧，不然我心里……好难过的。”
高歌发现，好像他总是很难拒绝洛雪的请求。
“那行，我就收下，你就不用难过了。”高歌一笑，“谢谢你们姐俩，不过我也不白收这钱……你刚才说山里的路不熟，是吗？”
洛雪一直担心他不肯收钱，眼泪都快急出来了，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喜动颜色。
“当然是真的啊，我进兽骨山又不久，还要躲着她们，山里又没什么人家，地形也特别复杂。”她掰着手指说道，“我一般都是在靠外的区域活动，真正深入进去的时候是很少的。”
“嗯。”高歌若有所思，“要是能知道兽骨山的全貌，是不是就会好得多？”
“那当然了，可是没办法，这种东西没人知道吧。”洛雪摇头道，“就算有人知道，也绝对绝对不会外传的。”
“是吗？”高歌微笑地看着她，从筷筒里拈起一支筷子，沾了沾茶水。
兽骨山他真是太熟悉了——虽然自己从来没进去过，但哥哥进去过不知道多少次，店里的大部分化石都是从兽骨山收集而来。
他从小到大，无数次听着哥哥说起兽骨山里的事，各处地形地貌几乎已经像地图一样印在了心里。
洛雪和阿香的表情都有些好奇，不知道他想干嘛。
高歌凝神想了一会，用筷子在桌子上曲曲折折地画了一圈轮廓：“这是兽骨山。”
姐妹俩同时瞪大了眼睛，脸上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特别是洛雪，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随手乱画出来的，有些凹凹凸凸的地方，跟她所知道的一模一样。
这对高歌而言却是件轻松不过的事，画地图的功夫，是古生物专业的基本功，不在话下。
他用筷子指着地图，问洛雪：“兽骨山九谷十三口，靠近未央城的有五个口，你通常走哪一口？”
开口就是行话，十三口说的是十三个山口，是进山的必经之路。
“我……我都是走红松口。”洛雪呆呆地望着他说。
“红松口并不是离未央城最近的山口，你走那里是在绕远路，为什么？“
洛雪闷闷地说：“我不爱看见那几个人，自己走远点，省得心烦。”
高歌明白了，她没有猎人的牌照，所以避一避肥猫女那一拨进化猎人，不想跟她们起冲突。
他点点头不再说这个，在地图上把红松口的位置重点标了出来。
“兽骨山很大，地形复杂是不假，但大致仍可以分成九个区域。”他在地图上比划着，“这九个区域，又以九个盆地为中心，这就是兽骨山九谷。”
“九谷之中，又分成三层，分别是外三谷，中三谷，内三谷。”
“外三谷是东坪谷、洞房谷、西坪谷。”
“中三谷是硬木谷、回音谷、佛花谷。”
“内三谷是恶魔谷、落蛋谷、淌金盆。”
他一边说，一边在地图上随手画去，位置大小几乎分毫不差。
洛雪看得心痒难耐，就是反着看地图觉得有些别扭，于是干脆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高歌身边看。
阿香也被吸引住了，再过一会，也学着姐姐的样子，扭扭捏捏地站到高歌的另一侧来看，甚至不知从哪掏出了小本本，试着想把地名记下来。
“这是横的三层，还有竖的。”高歌看了看她们姐俩，没说什么，继续说自己的，“如果咱们从红松口进山，那就有东线、中线和西线三条路线可以选，如果各条线交错，那就又能组合出十几条小的路线……”
他是真的专业级，结合记忆，把哪儿有悬崖，哪儿有深潭，哪里荆棘密布，哪里地势开阔，都尽量交待清楚。
香雪姐妹俩哪见过这个，听得完全入了神，抢着看地图，身体向高歌越靠越近，也伏得越来越低。
洛雪那一对大兔子就不用说了，阿香虽然小一岁，但怎么说也是洛雪的妹妹，也具有一定规模，两边一挤，坐在中间的高歌顿时觉得呼吸不畅，好像有点晕兔子的征兆。
“我说，能不能有点矜持……”他挣扎着抗议道，“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姐妹俩这才惊觉，对望一眼，各自脸红，讪讪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高歌说完了一遍，桌上的水渍也开始渐渐干了，他看看阿香手里的小本本，问道：“记下来没？”
阿香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没关系，回头我可以在纸上画一个给你姐姐。”高歌又看向洛雪，“不过三分画，七分说，也只能画个大概，有些东西画不出来。”
洛雪有点发愣，苦恼地说道：“刚才你说的时候好像听明白了，现在怎么又不记得了呢……”
她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嘴，愣愣地看着高歌，好像他脸上长出了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