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闻诊

就在我对李松鹤彻底不抱指望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货到,来东门‘敢当物流中心’。”

都过去好些日子了,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真能等来李松鹤的通知。不过,这消息是真是假,只有亲自到那儿走上一遭才能确定。

祁云县,这座古韵悠悠的小县城,按照方位划分出了东、西、南、北四个门。说是门,其实就是向外延展的四条马路。别看都在一个县城里,各个方向的居民口音却有着细微差别,有时候南门和北门的人交流起来,甚至会出现鸡同鸭讲、彼此听不懂的情况。

东门因为紧挨着高速路口,交通优势明显,往来车辆川流不息。周边配套设施也很齐全,加油站、修理部一家挨着一家,毕竟再往前就是繁华的徽城市区了。巧的是,我所在的位置前往东门,正好会路过凤来观。于是,我赶忙联系李松鹤,让他稍作等候,打算顺路和他结伴同行。

“你最近都吃了些什么呀?怎么身上若有若无地透着一股妖气?你这样子,妥妥会把驱虫队给招来。”刚一碰面,李松鹤就像个审视猎物的猎手,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遍,毫不客气地说道。

“没事,我本来就打算去驱虫队,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就当是主动‘投案自首’咯。”我故作轻松地开了个小玩笑。

“哼哼,但愿你运气够好。”李松鹤冷哼两声,随后麻溜地钻进了我的车里。

驱虫队的所在地在东门火车站对面。远远望去,便能瞧见一家依傍着山体而建的物流中心。这座孤零零矗立着的建筑,在周围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十分扎眼,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走进物流中心,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大大小小的柜子和包裹。有些包裹上贴着封条,凑近细听,里面不时传出奇怪的动静,显然装着活物。

“先生,请问您要办理什么业务呀?”前台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看起来精明能干,笑容满面地询问我。

“我前几天打过电话,我这只眼睛好像进了‘虫子’。”我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说道。

“哦,原来是您呀,请您在这儿稍等片刻,马上就有人带您去检查。”前台大姐一边热情地说着,一边快速翻看着桌上的记事本,接着拿起电话拨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位身着白色大褂的医者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你先过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只要周围有人,李松鹤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表现得规规矩矩,一脸认真严谨的样子,和他平时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让人很难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我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向前走去,惊讶地发现这个物流站竟然真和山体打通了。想必是为了隐蔽起见,他们在山体中巧妙地掏出了好几个空间。

“是你眼睛里有虫子?”我刚踏入问诊室,坐在桌前的医者便直截了当地发问。尽管他戴着口罩,但从那露在外面的黝黑脸庞上,能看到一大把浓密的胡子,给人一种粗犷豪放的感觉,一看就是个豪爽的汉子。

“对,就是这只眼睛。”我再次指着右眼,向他确认道。

“躺上去吧。”医者指了指检查台,示意我躺上去。

接下来,医者开始了细致入微的检查。一番操作后,他拧紧了眉头,严肃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眼睛有问题的?”

“大概一个礼拜前吧。我当时捡到一颗蚕茧,不小心让它撞到了眼睛,之后就感觉眼睛不太对劲,时不时能看见一些黑影晃来晃去。”我尽可能简洁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你是不是还注射过‘生长抑制剂’?”医者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我问道。

“是一家小诊所给开的药,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打了。”我如实相告,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这医者仅凭检查就能看出我注射过生长抑制剂。

“这情况有点棘手了。你体内的这只‘虫’已经快要破茧而出,但不知怎么的,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住了孵化进程。我倒是有法子把这只‘虫’取出来,不过代价是你的眼睛保不住了。而且现在这只虫很可能已经和你的大脑建立了连接,要是强行取出,稍有不慎就会损伤大脑。”医者目光凝重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那您觉得该怎么办呢?”这种专业性极强的问题,我觉得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定夺比较好,于是反问道。

“我推测你体内应该还存在一种新型药剂,正是这种药剂的作用,促使这只‘虫’提前开始孵化。”医者从专业角度耐心分析道。

“啊?那这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吗?”我忍不住惊呼,虫子一旦孵化,我很可能会沦为它的“营养供给站”,这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冒险。

“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因为是提前孵化,这只‘虫子’并没有完全发育成熟,还没长成‘成虫’。而且由于受到多种因素干扰,它目前处于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状态。所以我的建议是,现阶段先维持现状,不要轻易打破这种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后果将不堪设想。”医者的话,让我原本悬着的心稍微落了地。

“那‘打虫药’是不是不能乱用了?”我又想到了这个问题,赶忙问道。

“‘打虫药’可不是针对你这种情况的。它主要是对付更厉害的妖,而且它所谓的‘打虫’,并不是直接把妖消灭,而是能让某些妖物闻风而逃,或者逼它们露出踪迹。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高级版的‘硫磺粉’,不是直接用在人身上的。”医者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儿,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你是不是被李松鹤忽悠来的?”医者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嗯,我让他帮我买‘打虫药’,您也认识他?”我点了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算不上认识,只是看到他,就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真没想到,他传承下来的东西居然会害到人,还不如永远埋在坟墓里呢。”医者恶狠狠的说道,显然对他那位故人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满。

“李松鹤现在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是因为您那位故人的传承?”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转到了李松鹤身上。

“没错。我那位故人痴迷剑法,一心想从蜀山剑派的传承中参悟出关于‘神’的修炼之道。结果可好,把这个半懂不懂的小子给坑惨了,让他的脑子搅得一团糟。”医者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那他还有救吗?”我不禁关切地问道。

“难啊。需要他自己在混乱的思绪中,努力找回真正的自我。要是哪天他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谁,那就算是开窍了。”医者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我喃喃自语道。

“……”医者没有回应,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藏在口罩后面的大胡子。

“小伙子,如果有一天你也迷失了自我,不妨静下心来,从事情的源头去思考,说不定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医者说完,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走出问诊室,只见李松鹤正举着一个黄褐色的瓶子,满脸得意地说:“药我拿到了,闻着还挺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