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傍晚到深夜，这段等待的时光显得格外漫长。我对这个地方全然陌生，心中满是不安，哪敢随意走动，就怕一不小心闯出什么祸端来。于是，我只能紧紧跟在张鹿芩身后，半步都不敢落下，生怕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没啥可看的，都是些常见的玩意儿。”张鹿芩扭头看向我说道。
“确实都是些老面孔，名人字画、古玩玉石之类的。可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呀。”我无奈地摊开双手，目光投向远处的高速路口。以河为界，在我的记忆里，过了河就不算城区了。单从建筑风格和生活节奏来看，河对岸已然是一派乡下景象。
“走吧，去看看李松鹤。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我还真有点放心不下。”张鹿芩提议道。之前因为想法不一致，我们决定四处转转，而李松鹤则选择留下来守着摊位。
“走过路过别错过！我这儿有祖传樟木剑，精心打造，镇宅旺财，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啦……”只见李松鹤站在一张折叠桌前，桌上摆满了木剑。这些木剑我有印象，在他厨房灶台边就堆着好些。
“你这樟木剑有啥过人之处啊？”我费力地挤入人群，故意装作不认识李松鹤，扬手问道。
“您可问着了！我这木剑锋利得很，砍瓜切菜就跟玩儿似的，剁肉剔骨也是小菜一碟。”李松鹤说着，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他神情专注，屏气凝神，没有多余动作，只是轻轻抚摸剑身，便朝着石头削去。要说一剑断石，其实不算稀奇，经过训练，就算是根普通木棍也能做到。但李松鹤的动作却像在削土豆，石头一片又一片的被片下。
“好快的剑！”人群中传出一声赞叹。发声的是一位身着抓绒运动服的男子，大约四十来岁，身姿笔挺。他梳着一个油光锃亮的大背头，一般这个年纪梳这种发型的，大多行事稳重或带着老派作风。他身后背着一柄练功剑，走路时大腿高高抬起，然后轻轻落下，动作轻盈且充满爆发力，一看就是对自身力量掌控自如的人。
“还是您有眼光！”李松鹤立刻热情地迎上去，把手中木剑递到男子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啦，要是弄坏了我可不赔哟。”大背头笑着说道。
“您尽管放心试，绝对结实。”李松鹤自信满满地回应。
大背头没再多言，接过木剑随手挽了个漂亮剑花，接着摆出一个平举的姿势。此时，那剑在他手上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唰”，李松鹤将手中石头抛向空中。这样随意抛出的石子，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很难击中。就像没打过羽毛球的人，“高抛发球”常常失误，这是因为眼和四肢协调性欠佳。更何况现在是别人抛石自己去接，难度堪比棒球的阻击。显然，大背头是想给李松鹤出难题。不过李松鹤也不示弱，巧妙地借这一招‘借力打力’来考量大背头的水平，要是连石头都击不中，就不要质疑剑不行了。
只见大背头轻描淡写地收手前刺，连脚步都没挪动，仅凭手腕发力。只听“噔”的一声撞击，只是石子并未飞出去，而是斜斜地落在李松鹤身旁，发出“嗒”的声响。这般控制力实在惊人！要做到这点，首先得有极快的反应，能迅速捕捉空中石子的轨迹，然后精准控制木剑击中石子。这不仅需要速度，击中时的力道还得恰到好处，不能太大，否则石子就会飞出去伤人。考虑到加速度的影响，高速运动物体的力量远大于静止时，可见这份控制力有多厉害，难怪大背头走路能如此轻盈又稳健。
“这人是高手吗？”我轻轻拉了拉张鹿芩，小声问道。此刻张鹿芩冷着脸，双手抱胸，显然还在为我刚才甩开她去给李松鹤捧场而生气。
“不是。”张鹿芩简短地回答。
“这样都不算高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张鹿芩，满脸诧异。
“不过是练了几年的皮毛功夫，我用脚都比他强。”张鹿芩不屑地哼了一声。天才总有骨子里的骄傲，看着张鹿芩这样子，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你的脚还挺灵活。”我看着张鹿芩的脚，试图缓解气氛。
“……你还真是实诚。”张鹿芩无奈地摇摇头，原本紧绷的脸稍微放松了些。
“好身手啊，老板这手‘仙人指路’确实厉害。不过您用我的剑，还差个关键环节。”李松鹤先发制人，不给大背头质疑木剑的机会。说着，他双脚夹住地上的石头，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将石头勾上半空。我还没反应过来，李松鹤就已经站在了大背头身后，平托着大背头的手臂。而大背头手中举起的木剑，直直地刺穿了那块石头，这时才传来李松鹤的叫声：“吗呀！”
大背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本能地吓了一跳，要不是周围人多，估计他能蹦起来。这也正常，一个人能在你眼前瞬间消失又突然出现在身后，任谁都会心里发毛，这是对自身安全的本能警惕。
“您得喊‘吗呀’，这剑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懂不？”李松鹤取回木剑，没再给大背头试剑的机会，转身走回摊位，大声喊道：“识货的来试剑，不识货的我可不卖喽。”好家伙，李松鹤露了这一手后，又玩起了饥饿营销，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皇帝的新剑”。
“看出门道没？李松鹤是怎么到大背头身后的？”张鹿芩皱着眉头，盯着我问道。
“啊？这不会是魔术吧？肯定是障眼法。我看大背头就是李松鹤请来的‘托’，李松鹤负责吸引眼球，大背头提前用穿好石头的剑摆好造型，就等李松鹤出现在身后。你看看周围那些叫好的人。”我一边说着，一边扫视人群，心里想着这时候要是拿个锣去收钱，说不定还真能赚一笔。
“李松鹤是有真本事的，他刚才的身法快得我都看不清。”张鹿芩皱着眉头，认真说道。
“不会吧？我一直觉得李松鹤就是个爱吹牛、不踏实的人。”我嘴上说着，眼睛朝李松鹤那边望去。经大背头这么一闹，还真有几个人围上去询问木剑的事。毕竟铁器在有些场合有限制，对那些仇家多或者生性多疑的人来说，一把不受限又有点威慑力的木剑，确实很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