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阁之中，无比寂静。
刘龙武依旧下棋。
他脸上不悲不喜，周围的弟子也是习惯了他的存在，态度也极为尊敬。
一些人路过的时候，还会作揖行礼。
毕竟，能够长时间待在万神阁中。
这位老者就算没有修为，怕是身份也非同凡响，绝非普通弟子能够招惹。
咚。
刘龙武一子落下，而楼下也是传来一阵打扫声。
这熟悉的节奏。
刘龙武不用看，就知道依旧是自己最开始来到，看到的那人。
果不其然。
那人很快来到二楼，在一些地方一边停一会儿，一边擦拭着。
刘龙武也不管。
这人没有修为，观想图也偷不走。
再说，就算偷走了，没有修为也是无法修炼的。
咚！
刘文龙依旧是一子落下。
这一次，那青年依旧是站在旁边，观摩着棋局。
刘龙武也不管。
继续下着自己的棋。
按理来说，青年应该是看一会儿，就离开了才是。
往常都是这样的。
但出乎刘龙武意料的是。
青年这一次说话了：“你这个棋不好看。”
“我看右下角都要被黑子占据了。”
刘文龙抬起头，一双深深凹陷在眼眶中的眼睛动了动，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怕，我？”
李清玄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怕的。”
“三清门是我见过最平和的地方，起码说两句就打生打死，惩罚不断的事情，我还没有见过。”
李清玄不是一般珍惜三清门中的日子。
其中原因，就是因为的确不错。
不然的话，就算有着签到系统，他也不想要在三清门待着。
闻言，刘文龙心中升起了些许兴趣：“那你觉得应该怎么下？”
李清玄看了看棋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是看着棋形不好看。”
“我对棋也只是知道大概而已。”
李清玄望着棋盘，心中思索，却没有说出口。
棋盘上，正是珍珑棋经的一部分。
老者明显研究不少。
所以能够演化一部分精妙绝伦的角落。
但精妙绝伦也是祸。
妙过头了，人会飘太高。
飘太高了，人就不想下。
正是这一点，把这人的演化角度带歪了。
殊不知。
珍珑棋经，实际上还是地棋经。
李清玄出言，就是想要阻止老者继续错下去，避免领悟出来什么不可言喻的东西。
而不说。
则是两重原因。
一是他不想暴露，还想要好好干打扫的活，要是被老者发现不凡，难免受到限制。
二，则是因为方离。
眼前老者，李清玄尽管看不出修为。
却知道。
这人的修为，怕是十分恐怖。
但为什么不救方离？
李清玄摇了摇头。
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任性了，但他也没有刻意阻止自己的行为。
而闻言的刘文龙，则是有些错愕。
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他本以为遇见了难得一遇的天才，看出了棋局的奥妙。
没想到，自己还是多想了。
想来对方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的一些赐予。
只不过现在被自己戳穿罢了。
这样的人。
刘文龙一生遇到不少。
现在又遇到。
唉。
刘文龙叹息一声。
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清玄又看了一会儿，拿着扫帚离开这里。
来到楼梯口。
回头，望了一眼脸上沟壑纵横，指尖老茧横生的老者。
终究。
唉。
叹息一声。
李清玄还是心软道：“老人家，这棋形不好看。”
“我还是喜欢顺其自然一点点。”
“书上说行之水穷处，坐看云淡起。”
“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点棋形好看一点。”
“现在这样，太别扭了。”
李清玄也不管刘文龙理不理解，踏踏走下了二楼，离开了万神阁。
“行之水穷处，坐看云淡起。”
“诗倒是不错……”
“人也实诚……”
“就是可惜，没有天赋……”
刘文龙心中想着。
心中倒也没有升起多少波澜。
这点起伏，和他数百年的经历比起来，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他再次将目光，落到了棋盘上。
砰！
第一次，棋子落地。
刘文龙不敢置信望着黑棋龙头的位置。
这里本来应该演化出来下一个劫的。
后续也会牵引出来上万种变化。
刘文龙已经算了数千遍了。
这一点，他绝对不会算错。
问题是，要是不走，
而是强下呢？升起争端呢？
这样……
刘文龙蹲下身子，将地上的一颗棋子捡起来。
啪嗒。
棋子放回了棋罐里。
他呆呆望着这黑子的头。
那一句诗，在脑海回荡：行之水穷处，坐看云淡起。
“好诗，好诗。”
“除了天赋，无论外貌，心境，悟性，直觉……”
“都不差！”
“无尽岁月，终究是年轻人引领着一个又一个的奇思妙想……”
刘文龙枯瘦斑驳的手上，轻轻抚着长须，满是皱纹的脸上，千百年一次出现了一个笑容。
要是赵天羽在这里，绝对会绽放出见鬼般的狂喜。
老祖的笑。
是他多少年都未见过的了。
……
李清玄走出万神阁。
眺望着云雾缭绕，气象万千的山林。
他的精神，进入了脑海之中。
轰！
一阵巨响，好似洪钟大吕，天地初开一般。
那规则化作的巨大棋盘，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一条条丝线，散发道道神光，璀璨夺目，演化异象。
莲花，明月，大海，高山，宝剑，神枪……
种种异象，在棋盘内不断翻滚着。
隐隐之间。
一道浓厚的气流，将整块棋盘，上方覆盖。
而内部的一道道异象，则是被囚禁在了线条交叉处。
化作一颗颗棋子。
棋子只分黑白。
可是很快。
这些棋子，就被一股从天而降的力量，直接凝聚成了液体。
顺着棋盘的线条。
一颗颗棋子到异象，融入到了棋盘之中。
棋盘顿时嗡嗡作响。
李清玄平静的眼眸升起一丝波澜，抬头朝着虚空望去，又转到了棋盘上。
只见。
一道巨大，伟岸，散发浩瀚气息，矗立在无边虚空尽头的身影。
似乎穿透了无尽世界的空间，从棋盘上显化而出，站在中央。
声音如雷，震耳发聩：
“记住，所谓地棋经以四十九幅观想图为根基之要旨为：”
“牧神！”
砰！
天地初开，混沌爆炸般。
李清玄睁开了双眼，周围的世界，周围的环境。
似乎有着一丝莫名的存在。
“牧神……”
李清玄轻轻抬手，意念顿时疯狂扩散。
笼罩前方五十里之后。
猛地用力。
砰！
一道道虚幻的异象，在云朵之间炸开，显化。
但很快，有化作青烟消失。
“牧神……”
李清玄呢喃一声，有些明白牧神的意思。
他朝着女尸坑的位置望去。
一种寒冷，来自精神意识。
瞬间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其中蕴含的种种情绪，在李清玄无比平静的心上翻滚。
李清玄摆了摆手，像是打招呼一般：“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开坛典礼之后，我就可以暂时离开处理杂事了。”
“有些人，不该存在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