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名的灰尘

早就到了江南小炒的范启贤很容易找到了包厢，门口挂着显眼的横幅。

【恭喜川南大学市场营销二班全体同学毕业前途似锦！】

推门而入，看着放在角落的两箱冰啤酒，眼睛一亮。

他跑到柜台找到老板：“何阿姨？”

“什么事情？”

“三号包厢的菜可以开始上了。”

“好嘞！”

……

何宇帆车上，气氛诡异地沉默着。

李子健没有坐上车，后排坐着他的女朋友方菱，一个很文静的女孩子。

“艹特么的，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何宇帆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边上的李梦婉皱着眉头：“那个也不一定是他的女朋友吧？”

何宇帆正在气头上，毫不客气地反问她：“怎么，你还觉得你们有机会？”

李梦婉从未见过他用这种语气，一时间被噎住，没说出话来。

只好偏着头盯着后视镜里面自己的脸，怔怔出神。

陈生几人到了江南小炒包间的时候，菜已经陆续上了，老板很聪明，先上了几道凉菜。

众人落座，陈生挨着莫娜一起坐。

莫娜边上是梁微微，茉莉花的香水味隔着一个莫娜，陈生也能闻见。

在场的都是同学，因此没什么拘束，大家很快吃了起来。

三五好友坐在一桌，聊着工作、爱情、人生发展等等。

“没想到一眨眼就毕业了，感觉大一开学入学的日子还在昨天一样。”范启贤吃了一口花生米，有些忧愁。

尤其是看着对面陈生和陶宇，身边都有一个娇滴滴的美女陪着，心里更加悲伤起来。

这操蛋的生活，都是一起打CS的哥们，一个直接成了富二代，一个毕业就换了个更漂亮的女朋友。

“是啊，我还记得你的行李还是你妈给你搬进来的，一个大小伙子好意思在边上看着。”

陶宇夹了一块拍黄瓜哈哈笑着。

“我当时就觉得，这小子不太行，以后妥妥妈宝男。”

范启贤不像陶宇和陈生一样身材瘦削，整个人看起来虎背熊腰，个子也高，皮肤黝黑。

“你懂什么？我妈死活不肯让我帮忙啊。”

陈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妈宝一点也没错，妈妈对我们这么好，小事情上顺着她来也没问题。”

范启贤梗着脖子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妈妈这么爱我，听话哪里错了？”

“好好好，被你们打败了。”

菜逐渐上齐，两箱啤酒很快喝完，气氛开始热烈起来。

就连平时滴酒不沾的一些女生也喝了一杯啤酒，双颊酡红，打着酒嗝。

两箱酒肯定是不够的，于是又加了五箱，男生多的两桌更是加了瓶白酒。

别看范启贤人高马大，但是酒量却是三人中垫底，两瓶啤酒下去已经开始五迷三道了。

每次大家一起站起来举杯，梁微微也跟着一起喝一口，除此之外完全不会贪杯。

脸上带了一丝粉红，但是神智依然十分清醒。

莫娜……莫娜把啤酒当水喝都没问题。

不过她觉得啤酒不好喝，因此也喝的不多，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疯狂炫着肘子。

随着众人再一次集体起立举杯。

不知道是谁借着醉意，喊了一句：“青春不死，我们不散！！”

“青春不死，我们不散！！”

原本可能觉得中二的话，在酒精的催眠下，所有人毫无羞耻地喊出来。

口号在喊出来那一刻才有意义，生命也同样需要呐喊。

酒杯高高举起，啤酒在灯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彩，所有人脸上带着微醺的笑意。

莫娜除外。

跟着众人应付了一下，便将一大块肘子皮塞进嘴里。

边上的梁微微看着饭量惊人的莫娜，心中震惊，但还是对着她笑了笑。

主动夹了一块自己附近盘子里面白切鸡的鸡腿给她。

“哦，谢谢。”

莫娜擦了擦嘴边的油渍说道。

陶宇站起身来，晃了晃大裤衩子，说是要去上厕所。

周围人有些喝的猛的明显已经开始胡扯了。

话题从外星人到国际形势，从初中暗恋的班花再到大学一起出去上网。

但是，当陶宇带着一把吉他回来的时候，包间里面还是短暂陷入安静。

“芜湖！！”

“弹一个！弹一个！！”

很快众人开始起哄。

陶宇也有些醉意，将手中的吉他交给了还在发呆的陈生。

陈生一上手就知道，这把吉他不便宜，至少五位数了。

陶宇跳上凳子差点摔倒，边上梁微微过来伸手要扶，被陶宇抓住手腕示意她离开。

他安静地感受着众人灼热的目光，食指竖着做出噤声的手势。

这是他蓄谋已久的计划。

众人安静下来，双眼闪着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就连何宇帆也在边上安静看着，他不是傻子，这时候出声乱说，出丑的只会是自己。

陶宇大喊了一声：“想不想听！”

众人高声回应着：“想！！”

他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一只手放在耳边，微微弯腰。

“告诉我，要听什么？！”

“要听班长的吉他！！”

“芜湖，来一个！”

“来一个！”

已经有醉意朦胧的女生打开了手机闪光灯，不断摇摆着。

角落的李梦婉看着站在灯光中央的白衣少年，眉眼低垂，百感交集。

陈生在万众期待中背上了吉他，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着面前众人。

心神也是一阵澎湃……

多久没弹吉他了？

手指抚摸过琴弦，以熟悉的姿势摆好吉他。

边上的莫娜也停止了炫肘子，眨着大眼睛看着陈生的背影。

“我是这路上没名字的人，我没有新闻，没有人评论，要拼尽所有，换得普通的剧本……”

平静却极具穿透力的琴弦响起，陈生也开始了吟唱。

闪光灯照耀着，将他孤寂的背影照在墙上。

“你来自于南方的村落，来自粗糙的双手……我来自于北方的春天，来自一步一回首。”

唱着唱着，有人的眼眶开始通红，在无声中泪流满面。

越来越多人跟着一起唱，有人已经泣不成声，有人声嘶力竭却又发不出声音。

“无名的人啊，我敬你一杯酒……”

毕业之后，大部分人还是作为无名的人，奋斗在无名的角落。

青春的闪光，在这场聚会之后就消失不见。

他们原本是无拘无束的萤火虫，未来的日子里会逐渐变成一粒世俗的灰尘。

“许佳佳！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吧！！”

突然有男生大喊道，声音嘶哑，脖子上青筋凸起。

“喔喔喔……”

众人开始起哄，很快场地让给了两位主角。

陈生停下来，看着他们，嘴角带着一抹微笑。

陶宇从凳子上跳下来，边上拿着相机录像的梁微微对着他比了个手势。

无人看见的时刻，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滴。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是毕业的成年人，明白爱情这件事勉强不得。

莫娜更加好奇了，踮起脚探着脑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别人表白。

女主角没有说话，低下头身子微微颤抖。

男生明白了什么，擦了一把鼻涕，用最后的理智挤出一丝笑容。

柔声道：“没关系的，我只是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了整整四年！”

勇气被呐喊挥霍一空，他局促地站在原地，想找人求助。

众人灼热的目光似乎将他的胸膛烫出一个大洞。透过这个大洞，非要把他热乎的心脏看透不可！

看吧看吧，我的真心不怕任何人检验！

男生内心嘶吼着。

……

“我……答应你。”

她耳垂红得能滴出血来，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看着眼前傻笑的男孩，嘴角还挂着大鼻涕，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心底抱怨了一句。

“傻瓜，怎么这么晚？”

不过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