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潇世子

南凌,九月二十八

深秋的天空,浮云蔽日,虽少了些暑热的直射,却仍有丝丝躁意萦绕不散。

白丞相府内,静谧的书房中气氛却凝重非常。

白丞相白洲身着朝服,刚从宫中归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虑。

他缓缓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坐下,面前的茶盏升腾着袅袅热气,却无人有心品茗。

白央央如遭雷击,娇躯一晃而起,杏目圆睁,颤声高呼:“什么!皇上让我嫁给潇世子!”

此刻的她,全然失去了往昔的从容与淡定,满是惊恐与错愕,身形摇摇欲坠。

白洲目睹女儿的反应,心中五味杂陈,只能默默轻叹。

“央央,为父尽力了。”白洲缓缓上前,轻轻扶起女儿,声音低沉且满含沧桑,“为父也摸不透皇上的意图,但其暗示已极为明显,看样子早有定夺,任凭谁去劝谏都恐难改变,这赐婚之事怕是近在咫尺……央央啊,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白夫人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扶住白央央,柳眉紧蹙,急道:“怎会是我们央央?那潇世子恶名远扬,绝不是可托付终身之人,咱们央央向来乖巧伶俐,如何能与他相配?”

白洲脸色骤变,原本还算平和的面容瞬间布满阴霾,他厉声呵斥道:“你这妇人!这般胡言乱语,可是要命的!这种诋毁皇家子弟的话,岂是能随意说出口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皇上耳朵里,咱们全家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

整个南凌国,谁人不知潇世子的大名。

潇鹤川,生来便衔着金汤匙,作为齐王与北冥国荣华公主的独子,血脉中流淌着高贵与尊荣,又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他在这南凌国的地位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即便是尊贵的太子殿下,见了他也要忌惮三分,礼让有加。

因着那与生俱来的尊贵身份与皇家宠溺,彻彻底底地被塑造成了南凌第一纨绔。

在这南凌国,他的名字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名声,尽是些荒唐与不羁。

“爹!我不要嫁给潇世子!”

白央央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一心只想嫁给沐风哥哥,那潇世子传闻中整日花天酒地,逛花楼如家常便饭,后院更是妾室云集。”

一想到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每日与一群心思各异的女子争宠,勾心斗角,白央央便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而上。

“央央!”白洲见状,脸色陡然一沉,呵斥道:“潇世子身份尊贵,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深闺女子能够肆意评说的?”

白央央闻言,眼底泛起细碎的泪光。

白洲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脚步沉重而迟缓。

这央央,可是他历经艰辛才寻回的亲生骨肉啊,自己还未来得及好好弥补这些年的亏欠,怎忍心让她踏入如此令人堪忧的婚姻。

但他深知皇上旨意不可违抗。

白承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声说道:“爹,我倒是觉得此事并非毫无转圜余地,尚有其他应对之策。”

白洲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期待,连忙追问:“什么办法?承景快说来听听。”

白承景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皇上只是提及白家小姐,却并未明确指明是哪位小姐。”

白央央本正处于绝望之中,听闻此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起身,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连声道:“对对对!还有白锦书!爹,让白锦书嫁吧!我与沐风哥哥可是早有婚约在身的。”

白夫人在一旁赶忙附和着,脸上带着几分愤愤不平的神色,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咱们可是辛辛苦苦养了白锦书那丫头十四年呀,这十四年里,吃穿用度哪样少了她的?如今也该是她报答咱们家的时候了。”

白洲听后,不禁陷入沉思,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喃喃道:“这……如此行事,会不会有些不妥?”

白洲心中泛起些许愧疚之意。

白锦书虽身为养女,可在这府中多年,自己亦曾将她捧在掌心。

如今,却要为了亲生女儿和家族的利益,将她推出去,这让他如何忍心?

白承景一脸坦然,毫无顾虑之色,继续说道:“爹,您无需过于担忧。到时候我们便解释说央央已有婚约,所以下意识以为皇上所说的白家小姐是白锦书,如此一来,即便齐王有所不满前来质问,我们也有理由应对,他便拿我们无可奈何了。”

白洲眉头紧皱,仍有些迟疑地说道:“那锦儿那边……她心思细腻敏感,又在府中长大,如此安排,怕是会伤了她的心。”

白承景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爹,这个交给我去说。我自会寻个妥善的法子,让她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不至于太过抵触。您且放心,我定会处理得妥妥当当,不让此事节外生枝。”

南凌皇宫

齐王携着世子潇鹤川一道进宫,径直来到御花园。

彼时,皇帝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端坐在精美的石凳上,手中轻轻捧着一盆幽芳的兰花,正细细品鉴,脸上满是惬意悠然之色,兴致颇高。

瞧见他们父子前来,眼中顿时泛起笑意,热情地招了招手,朗声道:“阿川,快过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他招呼的那位少年,身着一袭精致华服,将他那挺拔的身姿衬得愈发出众。

剑眉斜飞入鬓,星目璀璨,眉眼间尽是不羁的潇洒韵味。

听到皇上唤自己名字,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露出那俊逸非凡的五官,嘴角懒洋洋地往上一勾,似笑非笑的模样透着股随性劲儿。

“皇上万安。”

他只是嘴上敷衍地行了个礼,全然不见外,大剌剌地就挨着皇帝身边坐了下来,那自在的样子仿佛在自个儿家中一般。

“呦,您从哪儿弄这么大盆蓝色的兰花?”潇鹤川好奇地打量着那盆兰花,开口问道,语气里满是随意。

齐王见状,脸色一沉,当即就朝着他踹了过去,呵斥道:“没大没小!起来!陛下身边岂是你能随便坐的?”

皇帝赶忙一摆手,笑着解围:“朕叫他过来的,就你天天规矩多……这兰花啊,是朝阳国进贡的,这颜色着实特别,朕让人给你两盆拿去玩玩?”

“可别。”潇鹤川被齐王踹了一脚后,脸上竟连一丝恼意都没有,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这一脚就跟挠痒痒似的。

他身子一歪,伸手便从桌上拿了一串紫莹莹的葡萄,顺势往旁边一靠,一条腿随意地撑在地上,另一条腿则自在地晃荡着,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做派。

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我哪有那本事养活这些精致娇贵的玩意儿,就我这性子,粗枝大叶的,指不定哪天就把它们给折腾坏了。到时候要是没养好,那不得进宫来向您赔罪呀,多麻烦,我可懒得费那劲儿呢。”

说罢,还挑了挑眉,往嘴里丢了颗葡萄,嚼得有滋有味的,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尽显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