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仿若墨色肆意晕染了整座城郭,华灯在那雾霭之中,朦胧闪烁宛如天际之星。
城中一座奢华客栈内,水晶吊灯洒下清寒光辉,大理石地面上映出扭曲怪异的人影。周遭空气仿若隐匿着涌动的暗潮,丝丝缕缕诡秘气息弥漫开来,寒意彻骨。
唐佑书冷冷开口,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拿她来做交换。”他眼神冰冷,仿若寒潭,双手似铁钳一般,紧紧拽住昏迷少女的胳膊,而后猛地向前一甩。少女那身躯,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毫无生气地重重跌落在行凶之人的脚下,扬起些许细微尘埃。
沈洛本在那黑暗的意识深渊中沉沦不醒,这突如其来的一摔,恰似一道锐利的箭矢穿透混沌,疼得她瞬间恢复了神志。她眉头紧紧蹙起,双手抱头,只觉脑海之中好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那疼痛仿若要将灵魂撕裂。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双棕色的眼眸,宛如静谧夜空里浩瀚无垠的星河,幽光盈盈闪烁,如梦似幻。可当她目光触及周围,入目之处唯有雕花木床与锦缎垂幔,这般陌生景象,令她眼神瞬间被惊恐与疑惑填满。
这究竟是何处?自己分明已被死亡的黑暗吞噬,怎会现身于此?
沈洛本是汴国威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在那沙场上,她纵横驰骋,所向披靡,荣誉满身,是众人敬仰尊崇的英雄豪杰。却怎料,最终竟命丧挚友之手,生命戛然而止。每每思及此处,她面容便被一层阴霾笼罩,心情沉重得仿若压着千钧巨石。
恰在此时,沈洛敏锐察觉出状况透着古怪蹊跷,刹那间,一段陌生的记忆仿若汹涌洪流灌入她脑海之中。虽并非自身所经历之事,可那种真实之感却紧紧缠绕,仿佛自己便是亲历之人。
原来,这是这具身体原先主人残留的记忆。此原主与沈洛姓名相同,然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已故的原主本是个柔弱的官家小姐,因家族突遭变故破产,沦为孤女后被叔婶收留。她生性胆小怯懦,于学业一窍不通,在人际交往里也极为木讷,如此种种,致使她无论身处何方,皆沦为他人肆意欺凌侮辱的对象。
在原主的世界里,叔父是唯一的温暖与善意来源。叔父对她关爱有加,只可惜因公务缠身等缘由常年漂泊在外,根本无力给予她日常的照顾与庇护。
而负责原主日常生活起居的婶婶,却将原主视作家中累赘与麻烦,对其百般嫌弃,毫无怜惜之情。不仅要求原主每日辛勤劳作,不得停歇,婶婶还常常在背地里对她大打出手、恶语相向。哪怕原主只是稍有不慎,惹得她些许不悦,便会遭受重罚,一整天都不许进食,甚至在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被强令跪在自家门口,受尽寒冷与屈辱。婶婶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将原主当作牲畜一般肆意折磨,完全不给予其作为人的基本尊重与尊严。
而在今日,婶婶的女儿沈瑶与本应是沈洛未婚夫的唐佑书相约前往客栈幽会。谁料,他们竟在客栈中意外遭遇了行凶作恶的歹人团伙。为了保护沈瑶,唐佑书心生恶计,将沈洛诱骗至此,妄图让她成为替罪羔羊,为他们挡灾解难。
在前来的途中,面对沈洛的悲戚哭诉与苦苦纠缠,唐佑书心烦意乱,终是按捺不住心中厌烦,猛地将沈洛用力推开。沈洛猝不及防,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撞上栏杆,随即陷入昏迷。待她悠悠转醒之时,却惊觉自己身体里的灵魂已然被悄然替换。
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唐佑书打小便如此凉薄无情,品行恶劣。
沈洛那原本清澈幽静的眼眸深处,此刻骤然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周身的空气仿若也随之凝结,隐隐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却又令人胆寒的冷峻戾气。
既然如今她代替原主继续存活于世间,那么,那些曾经伤害过原主的人,往昔原主遭受的霸凌与屈辱,被无情辜负的一腔热忱,一个都休想逃脱应有的惩罚,她定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何时说过,你找个替罪羊来,我就会放过你们?”犯罪团伙的头目满脸讥笑,眼神轻蔑地盯着唐佑书,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愈发可怖,“不过……谁穿上那件衣服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他便是那种以欣赏他人展露人性丑恶为乐的变态,此时,他的眼底闪烁着阴鸷与扭曲的快意。
唐佑书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犹如被暴风雨笼罩的夜空,他双手愤怒地握成铁拳,青筋暴起。随后,他猛地转头,用一种不容抗拒、充满威慑力的冰冷口吻向沈洛命令道:“别在这儿装傻充愣,赶紧去把那件衣服穿上。”
沈洛原本清澈的眼眸刹那间覆上一层寒霜,一抹森然的杀气如闪电般划过。她一生纵横沙场,何曾受过这等呵斥与胁迫。她的眼神中涌动着复杂难测的情绪,缓缓开口:“我?”
唐佑书顿时暴跳如雷,怒吼道:“你不穿,难道让瑶儿穿吗?她是我将来的妻子,我绝不允许她有任何危险,你别妄图有其他想法!”
在唐佑书偏执的认知里,沈洛简直就是那喂不熟的白眼狼。在他看来,沈瑶与沈洛有着堂姐妹的情分,可沈洛却好似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存着那等阴险歹毒的心思,妄图让沈瑶替代自己去直面死亡。
沈洛咬着下唇,竭力忍受着额头如针刺般的疼痛,双手撑着身体慢慢站起。她的身形略显单薄,却在那挺直脊梁的瞬间散发出一股倔强不屈的气场。她微微扬起下巴,冷冷地直视着墨寒晏,声音虽因疼痛而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清晰而犀利:“哦,是吗,那更应该是你的瑶儿去穿了啊,怎么,唐少爷莫不是心中有鬼,不敢挺身而出?还是说,你所谓的保护不过是虚情假意,只敢躲在女人身后,让旁人去为你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