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离职手续办理后，赵峥骑着小电驴飞驰在鱼州马路的非机动车道上。仿佛一瞬间卸掉了过往的烦恼，但在眼神中又有一丝丝的不舍。随着小电驴的飞驰，身后的洁净厂房消失在了视线当中。而对于赵峥来说，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面对未来的职场有期待也有迷茫，毕竟相比于原来的机电工程领域，商务拓展领域来说是他有着那么些许的挑战。但无论未来如何，在赵峥看来他都非常有必要去往他一直以来心中的圣地-维尔电气。
作为一个工科男，赵峥的大学四年可以说维尔电气贯穿了他这一人生的重要阶段。无论是低压电器还是可编程逻辑控制器，再到低压电机。维尔电气可以说在整个教学培训实验室中涵盖了大部分的实验设备，无论是控制系统还是驱动系统，基本上都是维尔电气的。甚至就算是很多实训教材都是拿维尔电气产品手册来改的。维尔电气这点该说不说，在同类竞品公司当中维尔电气的技术手册应该是最全面的也是最详细的。但问题是维尔电气技术手册改过来的实训教材，对于很多初学者来说基本上就是一场噩梦。维尔电气的技术手册，基本上是给已经掌握一定程度维尔电气产品技术知识的专业工程师准备的。如果只是一个初学者，基本上这类手册对于初学者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这也就是在PLC领域，为什么很多人都说维尔电气的产品比较难学。但相较于其他相对易学的同类竞品，维尔电气的plc功能相对来说很强大。对于这种平台类产品来说，维尔电气的可开发的深度较深。但问题是，在国内来说绝大多数的使用者对于其产品的使用程度相对初级。不过好在维尔电气在十几年前就完成了合资，所以基本上能用到的大部分产品都是本地化的。只有少数几个产品线还需要从海外进口。
说到赵峥进入维尔电气那真可谓是一波三折，本来就是面试一个非常普通的产品业务经理的岗位。按道理来说只需要直线的部门经理面试通过即可，一切起初都非常的顺利。本以为很快就能拿到offer，但很快事情就发生了反转。不知道为什么一级部门的部门经理要进行第二轮面试，赵峥只能心底苦笑一个普通牛马岗位也要上一级来面试么？就在赵峥进行陈述的时候，突然一道略带沙哑的嗓音打断了他。
“小赵啊！你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啊！你在工业控制杂志上刊登的那片文章好多人都送到了我的手里啊！”
“领导您是？”赵峥试探性的问道。
屏幕另一边那道略显沙哑的嗓音说到。
“吴灯”
“啊呀，原来是吴总啊！久闻吴总大名如今没想到我们是在这个场合见面了，吴总幸会幸会。”
听到吴灯这个名字的时候，赵峥就觉得好像在哪看见过，但一时没想起来。当他下意识目光扫向桌边工业控制杂志期刊的时候，他猛然想起原来是他！
前不久赵峥在一直在准备工业杂志的期刊论文，目的一是为了公司内部评定职称的时候作为有利的材料，二是为了在当地评中级职称的时候能有用。因为项目当中有好多维尔电气的产品，所以赵峥联系了当地维尔电气的销售，希望能提供一个产品销售专家给予支持。
在交流的过程当中，双方合作的也比较愉快。在得知道赵峥有这个想法之后，对方请赵峥帮了一个忙。与其说是帮忙，倒不如说是一次顺水人情。只需要在这篇文章的三作处加上一个名字，吴灯。
看到屏幕对面的这个人，赵峥此时联想到之前的这个事才意识到原来吴灯是他啊！
接下来的问答就比较流畅了。尽管双方并没有见过面，但彼此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来写论文，他来搞署名。所谓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不就这么点事么。
就在赵峥以为接下来就是走流程的制式阶段的时候，社会又一次教了赵峥什么叫做复杂的是人。
按照面试流程的结果来说，一个小小的行业产品经理惊动了一级部门的经理已经都是破天荒了。就在以为这事告一段落，准备入职的时候，维尔电气人事再一次的联系到了赵峥。
人事经过了一系列书面性和对于业务发展长远考虑官话套话流程性的陈述之后给到了赵峥一个信息，就是鉴于该岗位的重要性要安排进一步的面试。
赵峥听后脑袋顿时大了，进一步的面试？这都已经面试到了一级部门经理，如果按照组织架构来说那进一步的面试不就是副总裁？赵峥抱有试探性的口吻问了一句。
“按照您的意思？就是第三场面试是不是这个事业部的总经理兼维尔电气集团的副总裁顾瑾博士面试我？”
人事给了两个字的回答。
“是的。”
赵峥当时一脑袋黑线。倒不是为别的，这一个小小的行业产品经理面试到副总裁级别，估计也是没谁了。最主要的是顾博士不认识他，但他认识顾博士。顾博士人很不错，在维尔电气公司工作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是从基层一路莫怕滚打上来的，按照工程行业的顺口溜来讲就是现场搬过砖办公室里搞过PPT。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所谓的企业管理培训生的概念，很多的领导进公司基本上都是从“打螺丝”干起。然后一步步的升迁，虽然走的不是很快但相对现如今的这种管理培训生的“集中养殖模式”来讲，怎么说呢？就好比你吃猪肉，你觉得是这种楼房养殖集中模式180天出栏的猪肉香，还是这种村里每天吃着地里庄稼天天到处跑的散猪香是一个道理。可能这个比喻不大恰当，但很形象。
人事接着强调了岗位的重要性，但在赵峥听来这都是没有意义的NPC形式的回复。一个农业行业的产品经理，一个维尔电气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积累的行业。尤其是农业领域，能有多少电气自动化及驱动的真实可靠长久业务？毕竟不是工业行业，完全套用是不可行的。就这还重要？按照维尔电气内部人员对于新兴行业的说法就是，一个真正的纯纯的新兴行业三年不见订单进来很正常的。如果从这方面考虑，别说副总裁级别的管理者，就是一级部门的管理者能找你那都是“事出异象必是妖”！人事讲的这些话在赵峥听来无非就是屁话，但这里面能提炼出几个有用的情报信息是真的。
第一，面试流程肯定是出现了不知道的“事故”。而这事故肯定不是二级部门经理的问题，要不然她第一次面试直接就叫停了。
第二，顾瑾博士亲自面试肯定不是顾瑾博士的意思，肯定是中间有人反对想通过顾瑾博士来拒绝。
综上所述，大概率是出在了吴灯这个环节。
可如果推论是成立的，那吴灯为什么要这么干呢？首先赵峥在此之前与吴灯并不认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肯定之前是没有恩怨的。另外在赵峥原来的单位的新建洁净厂房项目上，整厂区的数字化项目建设过程中尤其是IOT的整体网络方案都是吴灯这个部门参与的设计和实施。最后按照当时咨询设计整体方案进行了交换机的采购，从业务的角度来说那简直是面子里子给足了吴灯。况且论文那个事，连你吴灯面都没见过都让你在论文上署名了。不管从哪个维度来说，给你吴灯面子和里子都不能称之为给足了，应该说都给肿了。
思来想去，赵峥还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按照“事出异象必是妖”的理论来讲，这里面肯定是有不知道的信息差。能够确定的是，维尔电气肯定是有人不希望自己去上班的。等面试的时候见了顾瑾博士的时候，针对面试的状况再议。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三次面试的时间，如果换成了别人肯定会多少有些忐忑不安。毕竟这么大个集团，副总裁的级别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一般来说几千号人的集团副总裁，能面试这么一个喽喽的岗位对很多人来说这只能是发生在小说里的情节。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说里面的情节有一天会落到赵峥自己的头上，所以说啊！以后再看小说别光顾着看个乐子，说不定那天现实当中就发生了呢？比如说什么突然中了上亿人民币的彩票，再或者事突然有一天有人找到你说你们家是某个豪门家族寻找多年的重要分支，等着你去继承亿万家财呢？
而此时的赵峥根本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所有的这些情绪都被极其强烈的好奇心所占据。他今天就要通过这个面试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的面试还能面试到需要顾瑾出面的程度！
第三次面试前面的流程和前两次一样，又一次进行了自我陈述和介绍。要么说现在天天老说大企业病严重，要么说现在老说这个企业一旦大了效率就变的极差，要么说如何如何。所谓正规企业要有流程化，赵峥此时此刻对此是深有感触。所谓先行的企业流程化，这跟形式主义已经没有任何本质区别了，说到本质流程是为了业务服务的，而现在都本末倒置了。业务变成了为流程服务，看着腾讯会议里面的除了顾瑾之外的那几个人。一级部门经理吴灯，二级部门经理同时也是用人部门的经理颜晨，还有已经在网上见了三次的“老网友”此次的人事！除了顾瑾之外，这自我陈述，和人事的询问流程已经重复性的搞了三次了。搞了三次耗费了一个月，到现在还没进入正题呢。你就说这企业以后的效益要能好都出鬼了。
不过这就是现实，赵峥在不情愿也要遵照所谓的“正确流程”走下去，不然就不让你入职啊！
半个小时的“正确流程”走完之后，顾瑾博士终于说话了。
常规性的问了几个问题，但都不是问赵峥所要入职部门的相关性问题。赵峥担任的这个行业的产品经理，主要是IOT产品。但顾博士问的都是维尔集团DCS的产品问题，以及行业解决方案。对于赵峥来说，这些到不是什么太难为他的问题。毕竟赵峥本身就是干洁净厂房厂务设施出身，无论是运营维护、系统工程、项目建设等全生命周期的每个环节基本上都干过。尤其是维尔电气的DCS产品，从他毕业基本上就是现场捧着维尔电气的DCS在干活。可能顾瑾博士这种前门楼子问胯骨轴子的做法对别人有些为难，但对赵峥来说确实是“歪打正着”专业对口。不过对于赵峥来讲，他的诉求很朴实。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就这么简单，我是出来打工的又不是在这跟你斗气的。您早点问完，我早点办入职。上班的精髓和目的就是挣钱养家，可无奈的是总有那么多的所谓外企的领导天天就自我感觉貌似是“宇宙主宰”一样，面对层级比他低的员工感觉自己就是上帝。简单的问题搞复杂，然后说到底就是让员工给他提供情绪价值。每天对员工的所谓的考核，无非就是拿着公司赋予他的权力不断的对下属员工进行“服从性测试”这也许就是中国目前经济大环境不好的根本原因吧！
就在赵峥脑子里这么胡思乱想的腹诽顾瑾这老头子的时候（因为顾瑾的年龄确实跟赵峥的父亲差不多大，同岁）。顾老爷子终于发生了。
“小赵啊，不知道可不可以这么叫你。”
赵峥一愣，卧槽这老爷子这时啥子路数？上班十年了！也没见过这么面试的啊！赵峥心中赶紧收起轻视之心，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恭敬的回复到。
“顾博士您这么叫当然可以啊！您是行业前辈，论资历您我在你面前就是后辈。论年龄您跟我爹同岁，您叫我小赵那是看得起我啊。顾博士有什么您想指正的您就说。”
自打出了大学校门，赵峥经历了私企、外企、国企、上市企业等等。也可以说见过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所谓“大领导”，虚怀若谷的领导也见过，虚伪至极的领导那简直不要太多，但像顾瑾这种说实话确实是第一次见。在与你沟通交流的过程中给你的感觉就是平易近人，但隐隐约约感觉离你又很远。说话的语气很温柔，但对于事情的判断又没有废话一样的一针见血，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直觉告诉赵峥，这种领导不能像对待那些吹牛拍马的一样虚与委蛇。要保持一颗真诚的心和态度，只有这样才能收获自己想要的结果。
虽然隔着屏幕，赵欣看不到顾瑾的当下的神态和表情，短暂的沉默在赵峥看来似乎顾瑾已经看透了赵峥心中这些天的疑惑和所思所想。因为接下来顾瑾的话着实出乎意料。
“小赵啊！已经第三轮面试了，我相信大灯和小颜的眼光。也看过你的简历，也了解你的过往。我这其实没什么问题，但是我就是觉得你更合适去DCS产品部门而不是IOT产品部门。我觉得你去做DCS要远比你做IOT有前途，而且更适合你。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和建议，具体还要看你自己。”
顾博士讲完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颜晨的心扑通一下。颜晨非常紧张的咳嗽了一声，可能是因为紧张颜晨没有意识到自己没有关掉腾讯会议里自己的麦克风。赵峥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个细微的变化和动作，这就让他更加确定了吴灯不想让他入职。不然今天顾博士绝对不会讲这番话，叫赵峥不要去搞IOT去搞DCS。
也许还是年轻，在或许是社会经验不足。赵峥始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底层的牛马，说到底就算去了维尔电气也只是最底层。不可能掀起什么风浪，而且后面赵峥也有着自己的打算，就算是吴灯看他不顺眼再或者这个位子有自己的安排也不要紧。因为等时机一到，赵峥也就找到合适的位子了犯不着跟他发生冲突。毕竟这年头大家在职场都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别人弄你一下你就去打他一枪。先忍耐一波，时机到了就去更合适的位子了。也许此时此刻的赵峥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本想着与世无争的当好底层搬砖的牛马可命运的使然让他在日后不得不卷入到职场政治斗争的漩涡当中。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赵峥听出来顾博士这是话里有话，也明白顾博士这么说是在点他。这个岗位肯定是有故事，吴灯肯定是反对的一员。然后吴灯呢自己又不好直接拒绝，毕竟你把赵峥拒绝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吴灯对谁都说不过去。但如果请出更高一个级别的在面试当中否定了赵峥，那赵峥完全没有理由反驳。而且吴灯事后还可以说，小赵啊这事不怪我。大哥确实努力了，但无奈顾博士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事已至此，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哥们，多多的互相帮助，大哥看好你！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博士不仅没当成他的枪。反倒在面试的过程中，还把这事用一种极其巧妙的手段给点破了。要不说流程行业的老炮深知过程控制中的弯弯绕，一个稍微改良的共线多批次的配方直接就出现了截然不同效果的产品。而这也许就是就是为啥人家能做流程控制事业部大哥的位置，这真是把共线多批次的精髓用到了职场管理中啊！
但赵峥此时此刻明白顾博士的好意，赵峥有赵峥的打算。也就三个月，只要三个月之后赵峥也就有了好的去处。再坏也坏不过三个月，先进去是真的。赵峥接下来的回答可以用装傻充愣这四个字来形容。首先感谢顾博士的认可，可自己有自己的职业规划，搞IOT比较适合自己。而且维尔电气这么多年在流程行业&离散自动化行业来说，相较于竞争对手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全集成。从软件到硬件的全集成，从底层到顶层的全集成。而集成的核心就是通过IOT系统性的网络解决方案来完成的，所以这一块是自己想发展的重点和职业规划的重点。IOT就好比一个国家的高铁和高速公路等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如果没有强大的基础设施建设，经济发展就是一句空话。改革开放初期有句话讲的好，要想富先修路。总而言之，表达出了必须要去IOT部门的决心和想法。
顾瑾博士明显是一个饱经职场沧桑的一个老江湖，听完了赵峥这些场面上的漂亮话之后也只能是无奈的笑笑。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殊不知后面的种种是非皆源于此时此刻的选择。命运尽管看不见摸不着，但就如同一双无形的双手一直在推着你朝着他早已安排好的路线前行。不论你怎么去改变，怎么去抗争，最后的结果你会发现殊途同归般的又回到了命运给你设计好的路线上。人从降世在年少时期开始想的都是逆天改命，但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增加才会逐步的意识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紧张、愉快又活泼的副总裁面试流程就这么结束了。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可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是高潮迭起。赵峥是小刀啦屁股也算是开了眼。
两天之后，人事又给赵峥打电话。大概的意思就是面试没什么问题，接下来等offer就可以。唯一的问题就是谈好的薪资可能要减少一些，赵峥当时就不乐意了。说好的事情哪有这么变化的？这人事明显也是专业性不足，又否认了当初是商量好的。直到赵峥吓唬她，说当时的通话录音了。这时候人事才不敢继续胡说八道了，变成了双手一摊她也无能为力。甚至一度紧张，说出了这是吴灯的意思，不过就这赵峥也没有怪她，毕竟在职场上她作为人事也只是一个工具人。说难听点，AI助手都能干她的活，只不过现在很多公司不接受罢了。尤其是很多公司的HRBP，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人事只不过是高层领导的权力执行工具仅此而已。可生活不易，在“人事不干人事”这种舆论大浪潮之下，如果这些人事再不出来反驳这些“AI替代”的声音，只要有一个公司第一个开始用AI代替她们的工作。这就好比雪崩前你吼那么一嗓子，只要山顶的雪开始松动紧接着就是连锁性的反应，然后就是雪崩。
主要是赵峥心里也很清楚，问题不是出在这个小小的人事身上，问题是出在吴灯那里。经历了这么多，赵峥也看出个七七八八了。说到底这个位置肯定是吴灯有自己的安排，但颜晨明显是不和吴灯一路的。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小小的行业产品经理的位置，闹了个三级面试。赵峥心里也是苦笑，本想着低调做人看来很多时候还是那句话命运不想让你低调的时候你想低调都难。
赵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颜晨打个电话。通话的过程中，颜晨明显是知道个中缘由的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最后用这种手段不想让我进来。颜晨算了算账，这每年少好几万块钱呢。就在颜晨觉得可能赵峥不会过来就此有些失落的时候，赵峥表达了一下态度。钱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情义是无价的。不管怎么养，颜晨为他入职帮了很多的忙。以后好好干，只要干出了成绩涨工资还不是分分钟？颜晨看出了赵峥的态度，情绪也就不低沉了。二人约定了时间，准备在黄海市先提前见一面。毕竟到现在为止都是网上面试，还没有正儿八经面对面的见过呢。
接下来赵峥很快三天之内就办好了在原来单位的离职手续，毕竟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过往三年大家相处的都很融洽。尽管有不舍，但这毕竟是个人的职业规划，毕竟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
在办好了上家单位的离职手续之后，赵峥便按照约定去了黄海市见颜晨。
黄海这个城市可以说是华国经济发展的先锋城市，尽管黄海市开阜时间较晚也就一百多年。但黄海市从开阜之处就是外国人在华国的外来资本的大本营。不论中间经历怎样的风风雨雨，再或是所谓的南方港口城市南州和所谓的南湾新区都无法撼动黄海市作为华国对外经济窗口的特殊地位。而正是因为如此，华国在华国国民的眼里和外国人的眼里地位的都是极其特殊的。北都只能是政治中心，而真正的经济中心在所有华国人的心中只能是黄海。一百多年的经济中心造就了黄海人精明强干和低调处事的性格。黄海人的低调处事特点就是凡事不表态，凡事话不说满。而精明能干的风格体现在做生意上能找到关键的节点在哪里，能找到关键的人是谁。同时又不会浪费太多的精力在无用的社交上，也不大会有像东北地区酒桌上都是兄弟，下了酒桌之后谁都不认谁的酒肉社交。而这种特殊的地理及文化历史环境在赋予黄海人上述优点的同时又让黄海人产生了很强烈的区域认同感，通俗点说就是排外。而这种排外就造成了黄海人在接纳该区域以外人的时候会有一些“水土不服”，而这也就验证了那句俗语“北都人看哪都是地方，黄海人觉得哪里都是乡下”一样。
对于颜晨这种典型的黄海人来说肯定是不能单独见赵峥的，根据上述黄海人的特征来说。找一个稳妥的中间人一起来吃饭时最符合黄海人初次见面的行事风格。
赵峥干了十年一直都是在自动化工程领域，在维尔电气认识的人着实不少。颜晨也是第一次见赵峥，所以找了一个中间人高岭。高岭跟赵峥过去也是老相识，跟颜晨也是老同事作为中间人最合适不过了。
黄海人跟全国其他大部分区域最明显的区别就是吃饭谈事情不大会喝酒，尤其是越重要越需要谨慎的场合更是不会喝酒。在这一点上跟东北地区有着明显的不同，东北地区是通过酒场来了解人、了解事。通过酒桌文化来判断一个人，判断一个事。因为在东北地区域的人看来，人只有在喝醉了的情况下才会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在黄海人看来对于这套酒桌文化的来说是非常嗤之以鼻的，因为在黄海人看来酒后失态什么都说明不了。
现在的黄海人比较流行的是找个茶室喝茶，边喝茶边谈事情，谈完事情后吃饭。而东北区域的套路是先吃饭喝酒，然后浴场搓澡，可能还有个三场KTV。这也许就是为什么人们经常说投资不过山海关的根本原因，正经事还没谈酒色财气里面就先占了两到三样。这样的办事效率直接影响后面的决策效率以及执行效率。尤其是在黄海人看来谈事情的时候不宜喝酒，主要是酒精这个东西或多或少会影响你对于事物的正确判断。为什么会有酒壮怂人胆这个成语，顾名思义就是在酒精的刺激下你会做出很多违反原有正常逻辑判断的事情。恰恰如此对于东北区域的人来说，很多决定都是在酒桌上面定的。而这一点与维尔电气的远在巴伐利国的总部的法兰克人很多时候的做决定的风格如出一辙。也许是华国地区的纬度与巴伐利国维度相近的原因，导致很多方面这两个地区人的思维方式、饮食习惯、做事方式有一些相近之处。
当对于维尔电气进入华国的历史来看，实际上一开始无论是从设立办事处的质量和本土工厂的建立基本上都是围绕着黄海为中心的策略。尽管在华国的总部设立在了北都，但黄海一直都是所谓的区域总部所在。对于维尔电气来说，黄海就是他们在华国发迹的龙兴之地。出了在北都投资建立了一个总部大厦，在黄海市的黄滩路的444号还建了一个标志性的区域总部。在整个华国这是仅次于北都的。
颜晨把首次见面的地点约在了一个茶餐厅。不是广式茶点那种茶餐厅，而是当下比较流行茶馆+餐厅的模式。先是一个茶室小单间，等茶喝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开始点菜上菜。
赵峥进门的时候，高岭和颜晨已经提前到了。赵峥之前不认识颜晨，但由于与维尔电气内部很多人都是老相识也提前打听过颜晨的背景。颜晨属于校招生的序列，大学还没毕业就已经校招进维尔电气了。从最底层的事务员干起，然后转职干产品经理（工业电源）。一干就是十一二年，只不过这两年因为维尔电气的业务组织架构调整，她原来所在的部门被合并撤销了。维尔电气就这样，高管这个位置很多时候基本上三年就是一个大的变动。可能你心辛苦十年，然后一朝重新组织架构调整任凭你干的再好也没有用。对于一个企业这种拷贝美国式选举的方式，对于业务层面来讲从某种角度来说无异于自杀。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颜晨在维尔电气比较小有名气的原因是因为她长相酷似一个女演员颜丹晨，而且俩人的名字只缺一个字。一个叫颜丹晨，一个叫颜晨。很多维尔电气的老人都说颜晨不去当演员来这里跟一群搞电气自动化的糙汉子在一起可惜了。
赵峥进门之后礼貌性的跟颜晨还有高岭打了招呼。赵峥坐下了之后，颜晨刚好给赵峥倒了一杯普洱茶。赵峥赶忙起身以示恭敬，趁这个过程中赵峥仔细打量了一下颜晨。还真别说，如果不仔细看和颜丹晨确实很像。或许是人到中年的原因，相较于颜丹晨棱角分明的面容多了几分圆润。颜晨的身材明显是南方地区女子娇小型的，身材不高但相对匀称。总结下来就是，传言还是所言非虚的。
因为有大家都比较相熟的中间人在，所以接下来的沟通就比较顺畅了。少了很多互相试探的过程，很快就进入到了正题。所谓的正题实际上也就是赵峥一直以来比较疑问的这个岗位的招募到底背后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赵峥见颜晨神色上也比较愉悦便步入正题开门见山的问道。
“颜总，我一直以来就比较好奇为什么我这个岗位的面试要层层面试到顾博士那个级别？这可是集团副总裁兼事业部总经理啊！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说到这里颜晨莞尔一笑的说到。
“唉，小赵啊！这个你要理解，这说明领导们都比较重视你么。你看你写的那篇论文上面三作还署名了吴总的名字，连吴总都说了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多面几次也是正常的么。”
看着颜晨那强忍笑意的神情，赵峥就知道这话就是在调侃她。于是乎赵峥换了个路数，眼神看向了旁边的高岭说到。
“高哥，你看您跟颜总都是老熟人了对吧！咱们兄弟又认识这么多年，我这也年轻城里套路深。有些事情大哥您得帮忙说说，请领导给下属解解惑啊！要不然以后我咋给颜总鞍前马后的效力啊。”
高岭听出来赵峥话外的意思，便朝着颜晨说到。
“颜总好啦，小赵这都是自己人自己兄弟。又是你力排众议招进来的，人家小赵大老远的赶过来到黄海见你多诚心实意。”
颜晨看气氛烘托至此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稍微正色一些说道。
“小赵其实在招你之前，这个岗位已经面试了大概七八个人了。不是我觉得不行，就是吴总觉得不行。”
颜晨这话一说完，赵峥心里就咯噔一下。本想来这里就是踏踏实实当个牛马，但万万没想到一开始就又卷入到一场职场政治斗争的漩涡当中了。
颜晨这一句话讲完，看赵峥神色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便继续说道。
“就这么相互否定了七八次，直到你的前一任实在是不能再否定了。因为人事当时就给我和吴总警告了，如果再这么否定下去这个岗位就不招人了。后来没办法就同意这个吴总推荐的人进入流程了。这个人呢之前也没有任何自动化领域的工作经验，就是一个卖端子的。也是个东北人跟吴总好像还是老乡，面试的过程中滔滔不绝。可听下来按照东北话讲，那就纯纯的是个大忽悠，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就这还说自己写了一本小说，讲一带一路的。整个面试流程基本上没有谈到产品、技术以及行业发展的规划，全程都是在讲他写的那本一带一路小说。听下来也不知道是来面试的还是来推广小说的，就这样吴总强烈推荐我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他入职了。但就在办理入职手续的过程中发现他大学连英语四级都没过，最重要的是肄业。这个就有些太说不过去了，后来我把这个跟人事讲如果这都能进维尔电气那我们这还叫什么世界五百强。都到这种程度了，吴总还是支持这个人入职。后来这事情闹到了顾博士那里，顾博士给压了下来但是也不同意这个人入职。接着就物色新的人选，恰巧是你入职。你呢吴总又没办法明面上拒绝，最后只能是被动接受了。”
听完颜晨的这番话，赵峥终于解开了一直以来困扰他心中的谜底。可这里面赵峥觉得还是有很多的隐藏信息没有知道，隐隐感觉颜晨肯定还是有事情在隐瞒他。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任谁都不会跟你交底的。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对于黄海人来说已经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了，等后面正式入职了有的是机会深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