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我就给小飞和约克分别打了国际长途,但他们个人也没法拿出上百万人民币等价的外汇,走国际排价也要小三十万美金,小飞的意思是不行就走私现金,但违法的事我没法干便没答应,本来是好事再背上洗钱的罪名得不偿失,约克那边走流程申报估计也不会批。
老魏那边倒是能给钱,但要等他的客户结账,时间没准,这下我可犯了难,二呆提议联系香港方面,让梁伯帮助,但被云燕否决,她的意识是梁家是精明商人,那是老油条,最后难免又谈到参股上,这是我们资产更上一层楼的机会,还是要利益最大化,自己吃下这口肥肉为好。
二呆有点着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咱还非要自己玩,问题是还没那么多钱玩不转,这不活人让尿憋死么?要说我船就别买了,接着雇运输公司,能少很多成本,这钱不就够了么?”
云燕说道:“这不是一锤子买卖,陆续几个批次呢,次次雇运输公司,如果咱们货量太大,成本不见得比买船小。”
二呆说道:“那不就可以循序渐进,资金就有缓儿了么?唉,我是没想到,钱越赚越多,可总觉着是越来越不够用。”
我点头道:“摊子大了不就这样么?反正我是没辙了,这也不是小数目,就算出手几个十万八万的古玩也填不上这窟窿,可眼见老将军专门喂咱的肥肉不全吞了又可惜。”
仨人正在雅间办公室商量,电话铃声响起,二呆接电话就骂:“老马,别尼玛催了,我跟我哥就快当裤衩了……额,不是老马?阿辽仔?你也不是嘛好东西,弄尼玛嘛高科技?赶紧把广州你那买卖叠锅,给我凑钱。”
电话那边阿辽仔说了一些事情,二呆皱眉的眉头渐渐舒展,接着他一拍大腿说道:“嗨,阿辽仔,还得是你啊,这就叫雪中送炭,哥,你来接,咱来好事了,这就叫一命二运三风水,命运来了嘛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我接过电话,说道:“怎么着兄弟,有抓钱的门路么?”
电话那边阿辽仔说道:“小五哥,您这生意都做成集团公司,倒遇到财政困难了?”
我笑道:“船大了不好掉头啊,摊子铺太大了呗,怎么着,你那边能拆兑出钱了?”
阿辽仔说:“这长途太贵了,咱长话短说,钱我有个办法,短平快,可您要来南方一趟。”
我说道:“能弄多少?”
阿辽仔说:“您不是要一百万过桥么?桥也别过了,我这门路可以弄个一锤子买卖,一次性就能给怼齐了。”
我说道:“不对吧,有这买卖你还能想着我么,您不早自己就收了?还是看上我这什么东西了?”
阿辽仔说道:“不用东西,我要带您见个人,五哥你名头现在很大,这正好有个老板有难事儿,要找您帮忙给看看,这可是个大金主,祖上在南洋包什么橡胶园的,后来在菲律宾啊新加坡啊弄了几个大商场,有的是钱。”
我说道:“你这给我联系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私家侦探还是风水先生?”
阿辽仔说:“嗨,他跟我说了好长时间了,您这些日子世界各地跑,不也找不见您么?好不容易回来生意又忙,我帮您推脱好几次了,秋瑾能证明,这您遇到难处我不就问了一嘴么?人家那意思只要请到您老人家,钱不是问题。”
我说道:“行了,说那么好听,在哪见面?靠谱么?”
阿辽仔说道:“绝对靠谱,而且结款绝对快,您先来广州,后续交给我。”
我说道:“不是干嘛违法的事儿吧,秋瑾也知道?”
阿辽仔说道:“秋瑾替你跟王大哥把这事儿说了,组织上没意见,民间活动,绝对不违规。”
我说道:“那你等着,我定机票,这周就飞广州见你。”
放下了电话,云燕说道:“五哥,有资金门路?”
我说道:“又是让我看什么事儿去,我估计跟香港梁家那一趟差不多吧,不过听说是华侨大商家的事儿,阿辽仔说靠谱,二呆帮我定机票,云燕你这边公司太忙,还要统筹全局,订两张就行,咱哥俩去。”
二呆说道:“没问题,我一会去就办手续递介绍信。”
飞机在白云机场降落,这机场不管是我来拿孔雀玉还是去海南、澳洲转机来过不止一次,下飞机就闻见了一股混合着茉莉花香的潮气,二呆这一道儿一直把脸贴在舷窗上,鼻头都压得发白。
下了廊桥,出了接机口,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倒爷突然窜了出来,怀里揣着花花绿绿的港货,用蹩脚的广普说:“靓仔儿要电子表伐子儿?三洋录音机要伐子儿?”
二呆说道:“哥几个,您这唐山口音就别学粤语了,子儿子儿的我都听的出来。”
阿辽仔在接机口挥动手臂样子活像再摆招魂幡,他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在日光灯下泛着青,花衬衫第二颗扣子系错了位,金链子卡在衣领褶皱里。
“五哥!”阿辽仔见了我们张开双臂就要扑过来,却被二呆用行李包挡在半米开外。
“少来这套虚的。”二呆用天津话念叨:“你小子尼玛上回带我们吃艇仔粥的时候说了,我们再来一定弄我们去吃粤菜大餐,你可别忘了你说的话。”
阿辽仔摆手道:“忘不了的啦,秋瑾也在,我们已经领证了,我托个大,你们要叫嫂子喽。”
苏秋瑾带着墨镜走到了近前,说道:“五哥,好久不见,放心这次的事不违规,组织上我汇报了。”
我拱手道:“道喜道喜,什么时候摆桌?”
苏秋瑾说道:“不摆了,都什么年代了,五哥你一点也不新潮。”
阿辽仔说道:“份子钱你们哥俩可不能少啊,这光荣传统还是要传承下去的。”
二呆说道:“嗨,无所谓,反正我跟雅丽姐年底也摆婚宴,你们两口子也要随礼随回来。”
阿辽仔也不恼,笑嘻嘻的说道:“那是肯定的啦,我现在就送二位一份大礼,这事您要办好了我还要多给份子,这位也是我科技公司的金主。”他勾着我的肩膀往停车场走,金利来皮带扣硌着我的腰。
停车场空气里飘来广式凉茶的苦涩香气,阿辽仔边走边说:“大佬陈在花园酒店摆茶,人家包了整层总统套,就等您二位高人元良呢。”他压低声音,手指在皮包里摸索,接着念叨:“这是定金,五哥你过目”。
不远处传来卡车的轰鸣,铁皮棚子底下几个赤膊汉子正往冷藏车上搬泡沫箱,腥咸的海风裹着冰碴子扑在脸上,我觉着人多,在大庭广众查数儿也不合适,大大咧咧的把厚实的红包递给二呆,跟他们俩口子上了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