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祖语出惊人，他的话在任何时候都足够惊人，会让外人惊骇。土司土司，人家就是靠土地以及土地上面的人口自成一体，现在高革除土司身份的话，那土司投降大金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他没觉得这是林耀祖在开玩笑，因为他看得见林耀祖正在做的一件件事情。
大金没有不透风的墙，林耀祖所做的一切都有人盯着，对湖广的改土归流更是让无数人暴跳如雷。
可以说，他们对林耀祖的不满随处可见，但真要让他们反抗朝廷，把林耀祖的政策当作是暴政，他们又不敢了。
人家是林耀祖，大金的西南总督，西南巡抚，是真的可以物理上抹除自己的。
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大金的土司，而是叛军首领！
屁股决定脑袋，林耀祖自然是想要加强大金对地方的控制力度，土司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处于被打击得范畴当中。同时，土司控制土地人口不少，但对大金得影响力却不大，反而一直都是政治上的麻烦。
大金想要消灭掉土司的人不计其数，但他们因为种种原因做不到，到头来只能让自己接过大旗。
对土司临战反叛林耀祖是支持的，他需要弄清楚土地的动静，让他们内讧，减少自己一方的伤亡。
但要是这些人能够随意反复横跳的话，那自己镇压西南又有什么意义？自己的使命是干掉大土司，削弱小土司。大金是没办法一时间取缔所有土司，改土归流的。
但消灭大土司，控制小土司的数目，既可以增加大金的赋税，也可以增加大金对地方上的控制力度。
这是双赢。
只有土司的利益稍微受损了一点点。
“总督大人，只怕这样的话，没人愿意主动归顺大金。”那士绅面露难色，他是中间人，无法代替别给予回答。但他知道林耀祖的命令绝对没几个人愿意接受。
“正好本官也不需要他们，你回去告诉他们，从今日起，大金消灭的土司连同寨子当中的所有人都流放三千里，若是有人不服，尽管反抗我大金，看看是你们的骨气硬，还是我大金得钢刀更硬！”
“送客！”
一炷香的时间并未过去，但林耀祖已经把自己该说的话都说了，自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威胁，恐吓，远远没有刀架在脖子上面更有说服力。
......
那士绅离开林耀祖的行署之后，立马与同行的几个人见了一面，他们在客栈当中听到林总督对土司的态度，都是愁眉苦脸。
他们后悔，非常后悔。有些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有些人甚至就是土司叛军的一员。
“早知道大金还有江南士卒，林耀祖能够复起，我们做这些干嘛？”
他们长吁短叹，对林耀祖恨到极点。
倒不是他们幡然醒悟了，而是林耀祖的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面，让他们必须做出选择。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他们自然是想要天堂，而非是地狱。
“我等在湖广以南经营数百年，祖祖辈辈都是如此过来。今日他大金若是想要剥夺土司所有，只怕是天下人都会为之不满。我倒是要看看那林耀祖有多少胆气，是否有本事跟我土司战斗到底！眼下叛乱土司不过天下土司的数分之一，算不得什么。”
一个好似土司的人沉着脸，恶狠狠的话在此刻没什么杀伤力，人人都知道这些话看似凶狠实则并无多少杀伤力。
放在以往，土司愿意倒戈，这大金将领必然欢迎，再不济也会郑重考虑，商讨一番再说。像林耀祖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他们还未见过。
不过好在，他们虽然不满林耀祖，却没有刺杀林耀祖的想法，以及野心。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做不到！
大金之大，他们一清二楚，林耀祖之言是否为真，他们也是一清二楚。林耀祖此刻做了决定，哪怕是自己托关系到了京师，兴许也没用。
“不过眼下，我倒是有一个法子。那些楚党有把柄在咱们手中，若是他们不帮咱们的话，那咱们就干脆鱼死网破好了。到时候他们讨不了好，定然无法跟朝廷交代。”
“说的不错，那些楚党想要利用你我对付大金西南总督林耀祖，却不知道是咱们要对付他们跟大金。现在固然土司势弱，可他们在咱们手中的把柄却是没什么变化。依我看，干脆想办法投靠楚党，回归大金。他林耀祖不肯收咱们，楚党难不成不想要这一份功劳了？”
几人说的兴起，都是心中了然起来，大金局势他们知道，现在自己这些人在林耀祖看来是臭狗屎，人家不在乎。
可除了林耀祖，谁敢小瞧自己。
“我连夜就去摆放那薛蟠薛大人。”
“不合适，换一个人去吧，免得叫人知道咱们跟楚党是一伙的。”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阵，最终找到另外一条路。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那薛蟠当夜听到有人拜访，还是南边来人，立马心中凛然。他们这些人最忌惮的不是林耀祖，而是南边的土司。
跟林耀祖打交道固然危险，但只要操作得当，是没什么危险的。大金朝堂上的争斗有自己的体系，不会越线。
但这些土司现在到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这些楚党现在也想跟这些土司撇开关系，免得被黏上。
这些人是会要自己小命的。
但处于种种考虑，他不得不在此刻出面，稳住这些人。
而在知道土司们的来意之后，他虽然惊诧，但也觉得不妥。
“诸位大人都往日效力于我大金，今日想要跟那些逆贼划清界限，本官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本官只是文官，又在武昌府，只怕不合适作为受降诸位大人的人。”他说的是大实话，屁股决定脑袋，他是不想跟这些人多交流的，怕这些人影响自己的前途。
“那薛大人说说看，我等该怎么活下去，总不能咱们往日一起对付林总督，现在只有我们这些人去死吧？您是大金官员，爱惜羽毛，我等也爱惜性命，不想死在大金爪牙手中。”
一个土司使者开口，他面沉如水，虽然早就知道大金官员不可信赖，但被抛弃的一瞬间，他还是险些跳起来给薛蟠一巴掌。
“此事事关重大，本官一直都在为诸位周旋，若是诸位能够想办法击败大金军队，本官也好在朝堂上面陈明招抚土司才能安定地方。”
“击败？”土司使者身边的人猛地起身，“啪”的一下给了薛蟠一个大耳刮子，打的薛蟠脑袋嗡嗡的。
“现在大金占据上风，我等土司虽然悍不畏死，但明知道会死，却也不会去送死。我告诉你，若是此番我没了活路，你们也得死！”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为我等周旋？”
“下官答应，下官答应。”
“好，我等先走就走，不打扰薛大人了。不过要是此事没有进展的话，大人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下官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