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师的话，潘元浪骨子里面反对，但话到嘴边，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无他，这一次的事情影响很大，若是真查到了跟楚党有关，自己脱不了干系。若是想要避避风头，现在请辞，跟林耀祖商量一下，兴许日后还有复起的机会。
可他不甘心啊！
自己明明帮了太子逼宫，怎么现在自己一点功劳都没有，还要被林耀祖清算。不就是自己对付林耀祖没有成功，满朝文武都不敢对林耀祖动手，现在还想要对自己下手。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自己明明是帮助他们除害。
“别不甘心。”
偏偏这个时候宰相李若甫开口了：“太子只要还在一日，你便还有机会。但要是太子不在了，或是这一次湖广查出一点东西，陛下必然推波助澜，将你们这些人一网打尽。”
“为师一直不肯参与进入立储便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好事，成了没什么好处，败了那就会跟皇子一起身败名裂。太子也好，其他皇子也罢，要么为师死在他们前面，要么死在他们后面，无论哪一个，为师地位稳，你们就不一样了。”
“四皇子昔日身边的人现在还剩那个？”
听到这话，潘元浪苦笑连连，他当然知道四皇子是怎么死的，也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若是湖广事发，太子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望必然会被打击。到时候太子不是能不能护住你们，而是该不该护住你们！”
李若甫将当下局势刨析的明明白白，正常人都部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但官员不一样，官员都不是正常人，他们需要考虑更多的方面，遇到问题也不能胡乱应付，而是要认真解决。
潘元浪这下彻底明白了，帮助太子是错的，跟林耀祖作对也是错的，得罪陛下更是错的，让老师不满还是错的。
被一群小心眼的人盯着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所措起来。
毕竟眼下的局势不是自己说改变就可以改变的，自己被一群人针对也是难以改变的实情。
不过当下，自己的一线生机还在，请辞，寻求原谅或许可以躲避这一次的风波。
可太子能不能坚持下去，真正成为皇帝？
现在太子手中的权力还不足以让他成为真正的皇帝，让皇帝变成太上皇。
皇权内讧，太子跟皇帝不断争锋，代表的是两类人的利益。现在太子也好，皇帝也罢都无法平衡大家的利益，才会有眼下的混乱。
潘元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在老师指点之后，他看到了另外一条路，但这条路上满是荆棘，自己若是想要走过去，最先需要解决的麻烦就是林耀祖。
大金的许多问题都绕不过林耀祖，无论是自己暂退，还是太子地位稳固，都要有林耀祖的帮助才行。
“元浪，当下的问题是你是要保住自己，还是想要保住太子。”
李若甫循循善诱，自己得学生他清楚的很，知道这些人的性子，知道他们的手段。潘元浪他们固然聪明，但面对大风浪却没有多少经验，一时间不知所措也很正常。
他们还年轻，前途光明的很。
不过保住太子的根本原因是李若甫认为这些楚党太蠢，没必要继续存在。蠢货这个东西在哪儿都不应该存在，应该被清理掉。
同样的事情，换做是自己来做的话，皇帝李成宏已经被干掉了，就算有保皇党的存在，皇帝死了之后，保皇党也树倒猢狲散，根本成不了气候。
潘元浪他们不是错在自己太坏，而是没有斩草除根，没有下狠手。他们成大事而惜身，担心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却不想一旦皇帝缓过劲儿来，第一个收拾的人是谁。
不时太子，而是太子身边的簇拥，帮着太子夺权的人。
太子这样的人无论是从内心还是法理，他都没有杀掉皇帝李成宏的可能性，不是他不想，而是太子不能弑父，不能违背君臣父子的伦理。
所以自古以来任何政变如何处理皇帝都是一件麻烦事情，处理干净了是好事，处理不干净，那就是祸事。
潘元浪现在就处在风暴当中，他们得罪了皇帝，以及反对台子上位的所有人，还没有获得太子的认可。
甚至他们就算是杀掉了皇帝，也会被太子推出去当做是替罪羊。这些人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朝堂，指鹿为马。
但这就是自己的学生，自己不帮他们，谁帮他们？
让这些人退后一步，不是杀了他们，只是让他们失去部分权利。等到日后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还能再度出现，甚至可以被自己大义灭亲。
这是庇护，也是示好，相信林耀祖跟皇帝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会分给自己一块蛋糕。
可怜的太子啊，他被一群聪明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皇帝把锦衣卫，司礼监给你了，那就是真的给你了？
现在林耀祖连战连胜就是为了大金好？人家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
至于太子的死活，林耀祖是不在乎的。太子能给他的东西，皇帝都能给他，甚至能给林耀祖更多地东西。
当朝堂内部的斗争愈发激烈，谁都无法占据上风的时候，朝堂上得人会倾向于引入外力，打破僵局，这个外力自然是林耀祖这样的地方实权人物，他们一旦站队，足以影响大金。
此时此刻，李若甫已经掌握了主动权，他的劝说，潘元浪真的听进去了。毕竟李若甫的话跟他想象的差不多，都是退后一步，寻求其他的机会。
只不过有宰相作为后盾，跟没有，那是两码事。即便骄傲如潘元浪，他也能看清现实，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一切就拜托老师了。”
潘元浪苦涩的很，他很不喜欢现在的一切，却又无可奈何。现实就是自己现在虽然不是只身一人，但却是无根浮萍。
他本以为自己羽翼丰满，现在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行，自己支持的太子也不行。
早知道就换一个更加软弱的皇子，更容易操控的对象了。
若是太子听话的话，自己也不至于遇到这么多麻烦。
潘元浪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是发现一切失控，自己必须想办法纠正错误罢了。
“老师，学生认识几个人，这些人都是良臣，还还请学生离开朝堂之后，老师能够照拂他们几分。”
“这是当然。”
李若甫满口答应，却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官场历来人走茶凉，潘元浪走了之后，那些人纵然有自己关照，也未必认可潘元浪的人情。
官场无情，莫过于此。
他倒是感谢潘元浪送几个不错的苗子给自己，让自己有理由插足湖广布政司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