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之后，湖广再度变了样子，原本的一些官员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不在意眼下的一切，只是混日子。但随着土地，人口，以及改土归流开始，他们蓦的发现湖广方方面面都需要他们，只要能够做出成绩，就可以获得晋升。
无论是官员还是小吏，都在短暂的思索之后，奋不顾身的投入其中。那短暂的思索则是因为他们颇为担心在湖广支持改革会不会被划入林耀祖的阵营。
但稍后一项他们就知道这是杞人忧天，他们的身份地位还不足以让林耀祖另眼相看，别说是成为林耀祖的党羽。就算是被林耀祖麾下的几员大将高看一眼，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些出身不同的官员在利益面前做出的选择却是一致的，他们本能的争抢利益，想要更进一步。
彼此的关系是敌人，但也是朋友。
互相竞争互相合作，这才是地方政治的关键。
“湖广，变了。”
一艘商船在武昌府的码头上面停靠，码头上面的几个年轻人在停靠的瞬间，便跃下战舰。
这几个人年轻，着装不似本地人，尽皆十分清凉。
好在武昌府的码头工人，百姓见他们穿着虽然跟常人不太一样，但也是大金的右壬，也就不理会了。
此处繁华，一条长江横贯而来，每日都有数不清的船只靠岸，这些船只搭载的货物，水手，过客，身份各不一样。北方的突厥人，无损人，南边的苗人，更南边的傣族，应有尽有。
哪怕是番邦的一些人也会进入长江，在武昌府做买卖。
这些人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波澜，但很快，武昌府的西南总督行署当中忽然多了几个陌生的年轻人。
他们在数十骑兵簇拥下入城，进入行署之后，为首的一个人更是更换衣服，着了锦袍玉带，脑袋也戴上赤色头冠。
唯独不改的就是他浑身上下的疲倦之色，以及那变黑色的肤色。
在大金，自然是以白为美。不需要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贵公子们都温润如玉，好似一个个小白脸。
但此刻，这年轻人虽然好似贵公子装束，行事却雷厉风行。
他步伐稳健，今日归来见到看守大门的卫士，纷纷打招呼，见到海正冲更是笑道：“海大人，许久不见，大人您倒是比之前圆润许多，最近吃的可好？”
海正冲忽的抬头，手中的毛笔却没有停下：“世子爷怎么今日便到了？”
他露出异色，倒不是惊讶于为什么秦风会出现在此处，而是秦风回来必然带着一个好消息。
“满载而归，幸不辱命！”
秦风只是一笑，并未多说什么。说到底，有些话不能公之于众。
老师的身份特殊，现在有钱有权，不管做什么都能一呼百应。要是让人知道了老师在海外有矿山，土地，指不定这些人犯了红眼病，会参老师一本。
此刻的秦风并不知道自己的老师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前后不过一年，但林耀祖的地位已经大大不同。
“倒是比之前干练一些，且等等吧，总督大人正在跟湖广的布政使讨论开发湖广北部，还要一些时。”
既然是自己人，海正冲没有客套，实话实说。人到了某个位置，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林耀祖的不得不面对更多地会议。
好在许多事情早就有了草稿，现在讨论一番，就可以边做边改了。
湖广气候不是北方，今年开垦土地，今年就能种地，明年就能产出。哪怕是薄田今年产出不多，也是产出。
不需要大金从其他地方拆墙过来弥补，这就是好事。
要不然秦风回来，总督大人肯定会优先见秦风一面，然后找个时间再好好谈谈。
“海大人，其实我这一次来的目的并非完全是见老师一面，而是希望海大人能够帮帮忙，我那父亲年岁大了，脑袋转不过来弯，他明明知道自己继续混下去，秦国公的爵位或许就保不住了，却还是要等。”
出去一趟之后的秦风的确干练了，他太明白大金官场上的破事儿，自己老爹什么都不做，看似守住了家业。
但大金若是没有足够功劳，秦国公府大概率会在自己这一代降级。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祖先的荣耀，他都不希望秦国公府降级。更重要的是，出海之外，他对老师林耀祖的信心大增，知道老师已经有了在海外独立建国的能力，自然希望自己老爹靠拢老师。
大家都是一家人，若非自己妹妹太小，辈分不合适，他都想亲上加亲了！
“秦国公的身份特殊，他若是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强迫他。”海正冲思忖着回答，秦国公作为江南的一份子，若非是他不愿意的话，林大人肯定会给他一条路走。
秦国公始终游离在圈子之外，出于种种考虑，他现在已经不是林耀祖拉拢的第一对象。
甚至现在他连第二梯队都算不上，而是一个外人。
现在湖广也好，西南辽东，一场场战争带来的泼天战功谁不想要？军功家族们但凡家族当中还有一个有本事的人，都被会送到战场上去。
反倒是秦国公这样扭捏的人少之又少。
“话虽如此，但此番我回来就是想要劝劝我那父亲。”
秦风无奈，但还是要为家族着想。有些话他知道，但不能说，至少不能明着说。谁知道在场的人当中有没有人是别人的探子？
这里毕竟是湖广，老师用的人也都是本地人为主，外来者为辅。
“要快些，西南之战持续不了多久了。”
海正冲不咸不淡的提醒，他跟秦风的关系一般，现在提醒纯粹是此人身份特殊，除了勋贵之外，还是林总督的便宜学生。
加上秦风在海外做了一些事情，现在归来，自然会被优待。
铁矿是战略物资，就冲着这玩意儿，林总督就要高看秦风一眼。
“学生明白。”
秦风又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现在局势已经越来越清晰，那土司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尚且不是大金对手，现在失去了人和，也没有天时，他们拿什么跟老师斗？
可自己错过了这一场战争，现在想要加入其中，更是千难万难。
正所谓一步慢，步步慢，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老师那里，要是老师给自己一个机会的话，就算自己父亲不愿意搅和进来，自己也可以扛旗秦国公府的旗帜。
这样一想，秦风总算是不那么担心了，现在只剩下拜见老师，汇报南洋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