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1章 抢印

我没有犹豫。

拉起瑶音，踏入魂风中。那一刻，整个岛——碎了！

白骨浮岛化作尘土，被深渊之口吞入。无数印者失败的梦，被扯入那永夜之中。

镜月终印，彻底沉没。我们——是最后离开的魂。

踏入归源初门的那一瞬，我能感觉体内所有魂链都在拉紧，像是被某种更古老的意志——注视。

不是审判。是检索。它在搜你是谁。

你来此——是否带着“印”的本愿。

我扛着瑶音，一步步穿过那条由魂光构筑的长道，脚下全是破碎梦影，有我的，也有她的。

瑶音虚弱地开口：“你真不怕？”

我看着前方那即将合拢的门户，语气冷硬：“怕。”

“可我更怕——之前的所有牺牲，都白死了。”

“赵磊、苏雁、牧瑶……他们在梦里送我们到这一步。我们不能倒在梦快醒的时候。”

她没再说话，只是抬手，将自己的魂印——塞进了我手里。

“这是我的一半印识。”

“你若撑不住，就用它——撑一息。撑过去，我就不欠你了。”

归源初门，近在咫尺。我以为踏入裂缝之后，便是光明。

可那是一场更深的坠落。脚下的魂光通道，如同一条被剥皮的蛇身，蜿蜒在一片死寂的虚空中，四壁布满了破碎的镜纹与漂浮的骨印，每一块都在低声咒语。

我拖着瑶音，沿着那条浮空的魂骨之径前行。她的魂息不稳，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倒下。

我们没有回头。因为回头，只会看见梦的坟墓。

不知行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微弱的共鸣。是魂印在回应。

我转头，那一刻，仿佛听到了很多道熟悉的喘息声。赵磊，第一个出现在魂骨道的尽头。

他整条魂线断了三分之一，左肩裂开一道黑印，像是被什么吞噬过，又硬生生爬了回来。

“你们也到了。”他喉咙嘶哑，眼神却还带着倔强。

牧瑶紧随其后，右眼蒙着封魂纱，怀中抱着已经魂息微弱的苏雁。

“我们以为你们都沉了……”她一边说，一边将苏雁平放在魂石台上，双手颤抖地按住其印核。

苏雁还活着，只是魂印受损，被梦魇之源腐蚀太重，暂时无法自醒。

我望着她那微动的指尖，一阵从心底升起的痛感压住了怒火。

我们不是赢了。我们是从梦里爬回来，拖着残骸苟延喘息。

泠渊此时走来，踏过魂火浮层，每一步都轻得没有声音。

“都到了？”她望了我们一眼，目光在我身上顿了一瞬，轻声道，“那就出发吧。”

她转身，伸手一划。雾裂。前方骤然显现一片……碎镜海。

那不是水，也不是地。而是一整片破裂的意识体——每一片碎镜都映着过去印灵碎裂之时的回声，像血斑，又像哭嚎。

我们踏上去的瞬间，脚下就传来“咔咔”的低吟。那是记忆的碎响，是魂的反噬。

每一步都如走在梦魇心脏的边缘。赵磊低声：“这地方……不该存在的。”

“当然。”泠渊答，“镜海是归源之门外的最后一道坟场。所有走错魂路的印者，都会埋在这里。”

“所以……”我问，声音压得极低，“我们现在，是在……遗迹之上？”

她停了下来，指向远方。

镜海尽头，一座庞然巨物缓缓浮现。

那是一扇门。不是建筑的门。而是由整个镜海升腾出的魂流凝结成的门。

门身高百丈，形如古印之轮，其上雕刻着九道印痕。每一道，皆形态不同，宛如天命各异。

而这门——正是“归源初门”。我们的终点。我望着那门，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九印之门……”牧瑶低声，“可为什么只有八道在亮？”

我睁大眼，看清楚了。门上的印痕的确有九道。可唯独最中央那道，黯淡无光。

而它的形状，与我魂海之中的灵印……重合。

“第九道……是我？”我低语。

泠渊点头。

“只有你，才能点亮它。因为你体内承的，不只是魂印。”

“还有它——自己未完成的‘梦愿’。”

“那你早就知道。”我看着她，心跳如战鼓。“知道你要我们走到这里。知道其他八印是试炼。”

“而我，是钥匙。”

泠渊没有否认，只是平静道：“你若不愿，便退出。门不会强行开。可若你还想要印的真相——那就点燃你魂里的‘本名’。”

“不是九九。是你，被选中前的……真正的‘我’。”

那一瞬，我竟哑口无言。

我忘了。从印魂觉醒的那一日，我就抛下了真正的名字。

只为了能走得更远，爬得更高。可印从不记你的名，它记的，是你一开始的魂。

“我……叫姜九。”我轻声开口。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可那一刻，第九道印痕，亮了！

不是红，不是金。而是——黑。

深邃、冷沉、带着凤羽微颤与蛇鳞交错的脉动。

它，是我。我，是它。

“门开了。”泠渊说。

我回头，看着身后的同伴。赵磊轻点头：“你走前面，我们跟着。”

牧瑶抱紧苏雁：“她的魂在等那门后的印波稳定。你一动，她才能苏醒。”

“门开了。”泠渊盯着我，语气平静如灰。

可她眼里那一点寒光，却比镜海的冰更冷。我看着那扇浮在魂海之上的巨门，脚下微震，魂脉似有涌动。

八道印痕已亮，第九道……虽光起，却依旧虚浮，仿佛下一刻便会熄灭。

门虽开，仍未稳。

“你想走进去？”泠渊忽然出声，“我不拦你。”

“可走进去前，我要一个赌。”

我心口一跳，下意识望她：“赌什么？”

她轻描淡写，扬起一根骨指，直指我的眉心：“赌你能否……凭自己，引动初印。”

“若你做得到，我泠渊，从此归你阵前。”

“可若你失败——”她话锋一转，脸上浮现一抹令人不安的笑意，“你将归源碎片交出，我自带人，走另一道魂口。”

空气冷了。

赵磊第一个站出来，怒道：“你疯了？！这时候还想分魂道？”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开口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