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学校里的生活也并不那样无趣,每天都有一些奇闻乐事发生在教室里边。就说刚开学吧!有一个叫陈康的同学抄作业抄错了学科……竟然把语文答案抄在科学作业上!科学答案呢……抄在了数学作业上!真是个奇才!他还是我的同乡呐,说出来真叫我感到自豪!

还有一个女孩子刚开学就给邻座的男孩子写了情书!结果男孩把情书折成了纸飞机!飞到了语文老师的讲台上,老师可生气啦……打开纸飞机一看!啊!更加生气啦!嘴巴都气的歪起来,一下课就把女生和男孩叫进了办公室。

还有很多呢!邹豪悄悄告诉我他很喜欢徐艳;汪明和我说他觉得方雅很可爱;还有那个抄错了作业的陈康,他居然对我说林妮很漂亮……啊,我倒觉得他说的对啦,可我心里听着怪不是滋味。

这些秘事儿一下子说不完,最让我烦恼的就是一开学就换了座位!林妮本来坐在我左边的第二个位置,刚好隔了一个人,不近也不远——我可以偷偷得瞧她。

可她现在换到了最左边那一排,离我隔了三个人的距离呢!我的同桌也变了样……本来是个漂亮的小男生,现在则是那个很爱卖俏的徐艳……啊,她活泼的黑眼睛又大又亮,睫毛纤长,戴着副粉边眼镜。其实她笑起来时那红扑扑的酒窝很可爱。但我却觉得她碍事……真的!每次我想偷瞄一眼林妮,被她玲珑的小脑袋挡住时,我就觉得她头好大!

还有我的前座,前座本来是我的好兄弟汪明,结果现在变成那个叽叽喳喳的方雅。方雅是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她太小啦!我觉得她还像五年级的小妹妹嘞!她老是回头问我数学题和阅读理解,一双又亮又圆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而我只想教完她题目,好赶快和后座的刘亨下起象棋来!

这是开学后的第三天,数学老师讲完了今天的方程,就叫我们自习写作业。我很快就写完了,简直像把棉花糖塞到嘴里那样轻松。模样漂亮的刘亨跟我写得一样快,我于是打算和他玩一盘象棋打发时间。

但我不经意的瞧见了个事……我瞅见最左边得座位上,林妮正在教着郭伟应用题,那小胖墩埋头听着,时不时抬起大眼睛看看林妮。林妮凑他可真近啊!用漂亮白皙的小手在作业本上不断比划着,耐心又亲昵的教着他题目。

真是个笨家伙啊!我莫名对那小胖墩感到很恼火!多简单的题目……为什么要别人教呢!我越想越气,没心思下象棋了,就在稿纸上乱涂乱画。这时前桌的方雅转过来,用甜甜的声音叫我教她题目。我呢!我也不知怎么想的呀,居然生气的说:“我也不会!”

“可你都已经写完了呀?”方雅诧异的看着我。

“我乱写的,”难道我非得教她不可嘛?我说了句过分的话,“多简单的题……谁叫你自己上课不听!”

方雅顿时鼓着亮亮的圆眼睛,然后……然后她就哭出来了,眼泪从眼角踊跃出来,又委屈又难以置信的瞧着我。

天呐!我意识到我错啦!方雅是个勤奋的好女孩呀,她上课明明都听啦,只不过是笨了点!

我只能对她又哄又夸,说我错怪她啦,说她勤奋努力,聪明伶俐……最后我还是耐心地教会了她那几道应用题。

到了中午开饭时间,我和刘亨,汪明,还有林妮四个人一起在食堂吃饭。

汪明努着小嘴巴,责怪我弄哭了方雅,我心里却埋怨他见色忘义。刘亨一边吃着小猪排,一边笑着对我说:“方雅呀!她说不定喜欢你呢!”。

此话一出,我只觉得着两股凉风袭来,一股来自汪明,一股来自林妮。汪明我是知道的,他觉得方雅娇小可爱,声音甜甜,简直是把她当小仙女了呢!现在他坐在方雅的左边,方雅却老是回头问我题目,跟我聊天。他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啦!

可林妮是怎么回事呀?我胆怯地瞅了眼坐在对面的林妮,她笑盈盈地看了眼刘亨,又转过来像瞧着外星人似的瞧着我。

“是哟,陈阳数学成绩好……”她把匙子咬在嘴里,慢悠悠的说,“所以很喜欢教她题目呢。”

“我吃饱啦!”汪明很快扒了两口饭,端起盘子走了。

“我也吃饱啦!”刘亨这个漂亮的家伙笑嘻嘻的看了我眼一下,一副兄弟你保重的神气。

等他俩走了以后,我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慢慢的说:“方雅是个好女孩呀,她挺用功的,就是笨了点……我得教她呀。”

“那你就教她呀……”林妮又舀了一口蛋花汤,一边喝汤,一边轻悠悠地说,“我可没叫你别教她,语文呀、数学呀、物理呀、化学呀,你想怎么教怎么教。”

我吃饭的动作猛地一顿,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我抬眼瞧她。对上她的目光时,她却将头扬到一边,“哼!”,她轻巧的“哼”了一声。

“还说我呢……”我觉得她藏着一股子闷气,于是我没好气的道,“你也很喜欢教人呢。郭伟怕是要被你教到全班第一呀。”

“哼!”她扬起小脑袋,好像真有些生气了,“我只是教他数学题呀,可你每节课都在教方雅题目呀!英语课也是呢!你英语又不好。”

“啊……也不全是教题目呀!”我脸色有些发白了,“她喜欢转过头和我聊天呀。”

“她喜欢和你聊天呀!”她把我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就好像公布什么重大新闻似的。“你呀!小人得志!”她气鼓鼓的说完,就端起餐盘走了。

我愣在原地,心里很不是滋味,小猪排吃在嘴里都觉得难受。于是我两口扒完饭,想追上她。她放好了餐盘,走的并不快,时时回头瞟我一眼。

我立马跟上了她,说了一句自己都惊讶的话:“我不喜欢方雅啦,但是她很用功很可爱是不是?”

说这话时,我顿感脸上发烧,低着头不敢看她。她好像停了一停,粉色球鞋像刹车一样顿了一下,然后她的脚步又轻快的踢踏起来,说:“哦!干嘛跟我说呀……我才不关心这个!”

我一抬头,看到她嘴角不自觉的笑容。啊,她应该是气消了吧?我心里放松下来,鼓起勇气走到她身侧……“哎哟!”我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竟然高兴得伸出小脚丫绊了我一下,我看到她露出俏皮又活泼的神气,笑吟吟的看着我发窘。

“你干嘛呀!”

“大笨蛋……我替方雅教训你!”

她说完就提起脚丫,轻快的回了教室,我呢?我愣了下神,觉得她莫名其妙!但好在她似乎消气了,于是我回到座位上和刘亨下起了象棋。

在那之后,我还是会和往常一样教方雅数学题,只是有时候我会忽然扭头,就发现林妮水灵灵的乌亮眼睛正贼兮兮的瞅着我。这可把我吓坏了,她也很慌乱的把目光收回,一会儿看看穿外的蓝天和榉树林,一会左顾右盼的瞧着其他同学。而在另一些时候,我也会不安得瞧着她给郭伟那小胖墩讲题目,不断估算着他们手与手、肩膀与肩膀之间的距离,心里老大不痛快时,她忽然有所察觉得拧过头来,用猫儿似的敏锐又得意的神气瞅着我。我当然是慌神的收回目光,心里头跳得砰砰直响。

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星期,开学已有两周的时间,发生了两件叫人头疼的事。

其一是关于方雅。方雅越来越黏着我,有时候我感觉一道题型讲了好几遍,她居然还要来问我。只要是在自习时间,她的小身子也永远向后转。她身侧的汪明眼巴巴的瞅着我,看我的神情越来越羡煞,甚至有那么一点不爽。

事情发生在语文课上。讲完了课文,语文老师叫我们安静的自习。方雅一如既往的转过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和我说着话。

“陈阳……你想不想看一个秘密呀!”她呼呼说着,小脸有些绯红。

“什么秘密呀?”我看着她慌兮兮的模样,也感到有些好奇。

“啊……你等一等唷!”她转过头去,我见到她小手来回游曳,动作灵巧的仿佛在绣花似的。

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把折得整整齐齐的稿纸递给我。“你可不能给别人看!”她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一闪一闪,很难为情的盯着我,“也不能告诉别人呀!”

“哦……!”她郑重的样子让我心中一凛,“我保证不让别人知道。”

于是我便打开看了……啊,天呐。她的手可真巧,两张前后相邻的课桌被她画得棱阔分明。一个娇小可爱、眉眼含笑的女孩子被她画的惟妙惟肖!就连校服上的褶纹和长长的黑头发都画得清晰又分明呢!还有后座的这个个头挺高,傻傻笑着的男孩……他的英气的眉毛、轻眨着的眼睛、挺挺的鼻子和微张的嘴、甚至他嘴里还缺了一颗小门牙!这幅素描画的也太精细了呀!可说到缺了牙!我最近确实刚掉了一颗小门牙呀!妈妈说那是乳牙……之后会长一颗更大更漂亮的门牙!

我心里突突直跳,继续往下面看!在这幅画着前座女生和后座男生的素描画下方,有一行秀雅娟丽的小字,字迹清晰,是用红笔写的:“方雅:画着我最喜欢的人!”

啊……我顿时脸上发烧!甚至鬓角间都冒出簌簌的冷汗。妈呀!这是什么呀!此时的方雅已经转过身去。她把头用力埋在课桌上,小身子一张一舒、很努力的吐着气,看得出来她比我更加紧张。

这件事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我下意识的就转头找我的好哥们刘亨,想让他告诉我面对这种事儿的诀窍!

我一转过去,就后悔了。方雅可说了不能告诉别人呀!可刘亨已经发现我这幅汗涔涔的紧张模样,手里的稿纸也被他晶亮的眼睛瞅了个正着。

“陈阳……什么东西!”他轻喃一声,眼疾手快,一把就夺过了稿纸。

“啊!还给我!这可不能看啊!”我伸手便要抢回来,殊不知这反而加剧了他的好奇心。

他左躲右躲,到底是把素描画打开看了,并且他可真聪明啊!没看几眼,眼里便爆发出热烈又奇妙的光芒。他连忙拍了拍后座的董岩,轻巧又麻利的将稿纸传给他。

“董岩!快看看!大新闻啊!大新闻!”

“啊!”这下可不妙了啊,董岩打开稿纸一看,不消十几秒,他也开始两眼放光了。我急的想要跳起来,他更加利落的将稿纸继续往后传。

“好家伙!好家伙啊!我们班要出对小情侣了呀!”这个家伙,他居然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嚷了一句。

方雅这时候回过头来。她听到董岩的喊声了,瞅见自己的素描画被一个一个嬉皮带笑得男生争相往后传,整张小脸都变得煞白起来。

“陈阳……!”她难以置信的盯着我。我羞愧的不敢看她,再抬眼看她时,妈呀!她又黑又亮的圆眼睛里雾霭氤氲、迷雾朦朦,一张粉扑扑的小嘴巴咬的紧紧的。

“我……我讨厌你!”她真的哭了出来,转过头就趴课桌上发出呜呜的哭声。

可这张该死的纸条还在火急火燎的往后传呢!转眼之间,已经传到别的小组去了!眼看着就要经过郭伟那个小胖墩的手传给林妮看了,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别再传了啊!传个鬼啊!”

老师正坐在讲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名册呢,这时也被我惊动了。

“陈阳你吵什么!”她先轻声训斥我一声,然后看到整个班里闹哄哄的,又察觉到是郭伟手里那张纸条惹的祸。她走下讲台,从郭伟手里接过纸条,打开看了半响。方雅一抬头,看见语文老师用惊异的目光打量她,顿时更伤心了。她又羞又气,更加委屈的大哭起来。

“不要吵了!都安静一点!”语文老师坐回到讲台上,不声不响的将稿纸放回口袋里。

我当时的心情颇为复杂。一方面我为林妮没看到这张纸感到说不出的高兴,一方面我又觉得太对不起方雅了!

等到下课之后,语文老师径直走了。过了一会儿,班主任魏老师走到教室里,神情肃穆的点了我和方雅的名字……啊!我们一前一后,不知所措的去了办公室。

魏老师声色俱厉的批评了我半天,可对于方雅她则是慢悠悠的、用轻快和婉的声音安慰她。最后她对我们说:“一会儿班会课,我要给你们换个位置。”

等我们回到教室,我听到许多女生正交头接耳的数落着我。一些男孩们则嬉皮笑脸的打着趣。

“方雅,我不是故意的呀!”我追上方雅,想和她道个歉。她却哭丧着小脸,既不看我,也故意不搭理我。

我的心噗噗直跳,感觉自己犯了弥天大错。直等到班会课换座位的时候,方雅终于对我说话了。她扭头看我,漂亮的眼角泛着泪花,又隐隐有些红润。“我讨厌你!我走啦……不跟你坐一起了!”她这样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但是动作却很慢,一边收拾,一边委屈巴巴的看我。

直到她把课本都装好了,最后又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她的眼神像是跟我生离死别了似的,又凄凉又绝望。难道她是不舍得换到别的地方去?可她已经说过讨厌我了呀!我真是感到糊涂了。

但我心里确实感到愧疚,感到对不起她。她背起书包,就绕到讲台上,往最左边的小组走去。末了,她又委屈巴巴看我一眼,我突然想站起来大声跟她说声对不起!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陈阳!”这银铃般的轻快悠扬的声音瞬间把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抬眼一看,啊!居然是林妮!她把林妮换过来了!一种更羞怯的心情瞬间爬上我的心头,将那股愧疚之情也冲淡下去。一想到林妮要坐我这么近的位置,我就感到心慌意乱!

方雅紧抿着嘴巴坐到了林妮的位置上。我到底是没有当众和她道歉,反而是为接下来的学校生活感到惴惴不安。

“陈阳!小傻瓜、呆子、愣子,你发什么呆呀?”她挂好书包,转头看我,有些不快的喃道,“这么不想我和方雅换座位呀?”

“没有啊!”我当即回过神来,但依然不敢看她,只是怯怯地说,“都一样呀!都一样……”

“现在我还不用一直教人题目了呢。”我紧接着又补了一句,并抬眼偷偷看她。她晃了晃小脑袋,语气又活泼起来:“哦,那假如我问你题目……你不愿意教我咯?”

“什么呀!”我连忙应道,“你成绩这么好,不用我教呀。”

“哼!”她摆出一副还算满意的神气,轻盈的笑了笑,就把头转过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仿佛在做梦一般。我还从未和林妮坐得这么近呢!

这件事完了,还有另一件叫人头疼的事。

自从林妮坐到我前座之后,倒并没有像方雅那样和我亲热起来。只是时不时的,她总是回头用那双伶俐的水灵灵的乌亮眼睛瞪我一眼,然后发出“哼”的一声,既神气又不快。我到底怎么惹她了呢?起初我不明白,后来我了解了。

我的英语不好,所以在林妮换过来以前,我经常是问方雅英语题目的。可是林妮紧靠在我前面!我时时都能看到她那秀长的黑头发,晃呀晃呀简直晃到了我心坎里去!所以我压根不好意思问林妮题目。于是我只能时时请教我的同桌徐艳。而徐艳这个女生,我倒是不讨厌她,只是她太喜欢卖俏了!她老是用那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微妙的看你一眼。有时她会故意撩起一绺秀长的乌发从我的手肘上擦过去!妈呀,我不太喜欢这样。并且她几乎对所有男生都这样。她会热情洋溢的和我后座的刘亨开起玩笑,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还有人悄悄说她俩在谈恋爱呢!但刘亨私下对我说不太喜欢她,说她的举止像个系花边的小布袋似的——特能装。

徐艳确实是个漂亮女孩,并且活泼开朗,总是笑意盈盈。我经常向她请教英语题目,一来二去,也算和她熟络起来,经常亲热的聊起天来。不过,我实在不明白她的心思。自从方雅换走以后,我心里老是惦记她,觉得对她不住,所以经常偷偷看她。而她呢,虽然嘴上说着讨厌我了,再也不理我了,可是也经常偷偷瞧着我。大概是因为我跟她熟稔起来,并且总是关注方雅的缘故。有一次上自习课的时候,她终于小脸泛红,并且用极微妙的口气对我说了:“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她是凑在我耳边低声说的,我被她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随后我想到了,她指定以为我上课的时候是在偷瞄她呢!

于是我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话……”我故意这样说,瞅她脸红的快要滴出水了,我又补充道,“就有鬼啦!”

结果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啊,她生气啦!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哪里有女孩子这么自恋呀?

我不禁把她和林妮做了个对比。我知道在班上喜欢她俩的人是很多的。因为林妮又俏皮可爱,又聪明伶俐。不管男生、女生,好生、差生,她和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她的笑容又清纯又活泼,所有人都觉得她像一个伶俐可爱的邻家小妹……哎!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好的女孩吗?

可徐艳呢,她总摆出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却带着一种倨傲骄矜的神气,似乎所有人都得喜欢她,也不会有人不喜欢她似的!

经过那一下之后,她就跟我置起气来。我们之间大眼瞪小眼,连续几天没有说话。直到又过了几天,我和她居然起了争执。

“我的练习册呢?”英语课上,林妮撇着小脑袋,疑惑的看着我。

“找不到了吗?”我说时,就在自己课桌里翻找。

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于是我左瞧右瞧,发现徐艳桌上一本练习册,抽屉里还有一本。我很惊讶,她怎么有两本英语练习册呢?不会是她拿了吧?可她为什么这样做呢?

我想到最近几日。我都是涨红着脸请林妮教我英语题目呢,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于是从她抽屉里把练习册抽了出来,上面赫然写着林妮的名字。

“你干嘛呀?”她倒是惊讶的问起我来了,然后慌乱的看了看林妮。

林妮诧异的望她一望,然后不声不响的接过练习册,事后还补了一句:“哎呀……大概是发本子的时候发错了吧!”

于是她就转过身去,安静的写起题目来。但我却有点小生气呀!她这是干什么嘛!

“你干嘛拿人家练习册呢!”

“我没有呀,是别人发错啦。”她说时可怜巴巴的望我,似乎想用水润润的大眼睛央求我别追问了。

“哼,你坏透了。”我低头自己做起题目来,“对……你是个坏家伙。”

其实我的话并不怎么过分。不过她的自尊心倒是薄得像一张脆纸,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瞪着我,好似下一秒就要用泪水把我淹没似的。

“陈阳……不许你这么说!”她揪住我的胳膊,口气变得刁钻了,又娇蛮又任性,俏目之中隐隐燃着怒火,又委屈的蒙上一层泪雾。

“哦……徐艳公主,我不说了。”我一边低头写作业,一边继续喃道,“我不敢说了,我害怕杀头呢!”

“啊,大坏蛋!”她轻声叫起来,竟拿起水笔往我的手肘上戳过来。妈呀!我的手肘上顿时起了个小黑点,痛的要命!我于是拿起笔,想回敬她一下。可我犹豫之下,觉得用笔尖戳女生太过分,就盖上笔盖,跟敲锣鼓似的,用笔杆子在她白嫩的手肘上打了一下。

“哇!”我压根没用多大力!她却愣神的看我一眼,就哇的大哭起来!这家伙!她一哭起来我就完蛋啦!英语老师走过来骂我,我顶了句嘴,结果挨了老师一个大嘴巴子!到了下课,许多女生过来找我的茬,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前脚弄哭了方雅,后脚弄哭了徐艳。

林妮笑盈盈的帮我说情,说我是个笨家伙,只是嘴巴笨,没有恶意。我气愤的看着哭哭唧唧的徐颜和那些女生,又委屈巴巴的瞅着她,几乎快要把徐艳拿本子的事儿抖出来了。结果她用那秀盈盈的晶亮眸子半哄半嗔的看着我,我明白那眼神的用意。于是我到底没说出来。到了快放学了,我的好兄弟邹豪来了(他非常喜欢徐艳)。他上来揪我的领子,说我欺负徐艳,还扬言要找高年级的学长来揍我呢!我呢!我本来就气的要死,就嚷嚷着等他来!非要他叫人来给我瞧瞧不可!他气极了,一时间下不了台,男同学们都看着呢!

于是他真叫来啦!两个高高大大的初三学长在校门口又给了我两个大嘴巴子!我嘴巴破了皮,鼻子上也挂了红印子,但畏畏缩缩的不敢还手!

哎!妈呀!真窝囊!真委屈!放学回家得路上,我甚至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结果我在学校门口杭氧街的拐角处遇到了林妮。我简直想当场往回跑!这幅窝囊样子要是被林妮看到了,简直比再挨两个大嘴巴子还要难受啊!可她到底是看见我哭哭唧唧的样子了,估计也看到我鼻子上的红印子和嘴角出了血。“陈阳!”她慌神的叫着我的名字,冲过来想看看我。我呢!我打死不愿意再让她看下去了,像个诺曼底战场上的逃兵似的,飞快的就逃走了!

直到第二天,我才听刘亨、汪明,以及几个男同学说起,说那天放学林妮回过头来,气冲冲的,把邹豪的校服领子都给扯破了!同学们第一次看到她那样生气!

到了课间的时候,邹豪悄悄把我拉到后门,递给我一包软糖。他支支吾吾的,满脸通红的说:“陈阳,我错怪你了,别生我气啦!”

我见他这窘迫的模样,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我想到准是林妮悄悄告诉他实情了吧?一想到这里,又看到他被扯了歪了一边的领子。我接过糖,心里竟感到甜蜜蜜的!——挨一次揍好像也什么不好啊!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亲热的叫他不要在意,接过他的软糖,竟就喜滋滋的蹦跳着往座位上走去。

我把那糖拆开,笑意盈盈给了后座的刘亨一颗。我又转头亲切地拍拍徐艳。徐艳惊讶的看我,她好像还生气呢!不过没关系,我拿出两颗糖递给她,简直想亲手喂到她嘴里!她那些大眼瞪小眼的昨天还在数落我的女友们,我也一人分了一颗!女孩子嘛!就要让着点嘛!

我最后留了两颗,把它们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直等到放学的时候,我涨红着脸!好像鼓起生命里全部的勇气似的,掏出一颗,在林妮未反应过来时,就走上前,递到她的小手上。我感觉自己似乎蹭到她的小手,心里砰砰直跳。

“给你的!”我说完这句,就心慌意乱的背起小书包,提起脚丫跑起来。

“喂!陈阳!”我一回头,林妮一边撕开糖纸,一边背起粉色小书包追过来。

我哪能让她追上呀!脚步越发加快了,她一边追一边在距离几米的后方娇叱道:“跑什么呀!你被人家欺负傻啦?”

“别跑啦!等等我呀!”

“我才不要呢……你有本事追上我!”

结果那天放学,我出乎意料的跑过了林妮这个长跑小能手!到家之后,妈妈瞧见我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模样,都感到惊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