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反目

陈凡是个伥鬼，感觉不到疼痛，他知道赵管事今天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把心一横，左手握住铁箭，狠狠戳向了仙师的脖子。

仙师嘿嘿一笑，脖子陡然间变粗，现出一个鱼头妖怪模样，正是那天晚上在营地里见到的样子。

陈凡一箭戳在他脖子上，却被覆盖在外面的鱼鳞弹开了手。

“吗的。”

他骂了一声，又握住钢箭狠狠戳向鱼妖的眼珠，没想到妖怪反应很快，鱼头一摆，便咬住了他手腕，脑袋一扬，将另一条手臂也咬了下来。

陈凡两只手都没有了，目光向下，见仙师下身仍是人的模样，岔开两腿站着，便狠狠一脚，向他的命根子踢去。

仙师变成了鱼头妖怪，两条短腿显得极为笨拙可笑，他向后闪避着，竟然没有躲开，被陈凡狠狠一脚踢中。

“他吗的，你当老子是人吗？”

仙师挨了一脚，却好像不痛不痒，咧开嘴，一口把赵管事的头咬在了口中，锋利的牙齿抵在他脖子上。

“我问你，你是谁？”

陈凡的头被他吞进嘴里，只觉得耳边嗡嗡闷响，知道今天难逃一死，便开口骂道：“我是你爹，你个狗日的黑鱼！”

仙师怒不可遏，只听咔嚓一声，赵管事的视野便消失不见了。

陈凡的左眼跟着回到身上，他试着再去连接，却已感觉不到赵管事的存在了。

“他被仙师给弄死了。”

啪！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破风声，陈凡立刻知道有人在拿鞭子抽自己。

他的身体像是生出了某种本能一样，略微一动便想躲开，但却转念一想，老老实实坐在那里挨了一鞭。

“少他吗在这偷懒，赶紧滚下去！”身后传来管事的厉声喝骂。

要是换了以前，这一鞭下去虽不至于让他皮开肉绽，却也绝对要留下一道红印，让他沾水就疼。

可是现在，陈凡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好像刚才挨鞭子的不是他。

陈凡一声也不吭，站起身走进了水里。

他刚才在赵管事的视角中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注意到管事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

抬头望向河面，小雪竟然也不在身边，不知去了哪里。

“小雪？”

陈凡这才吃了一惊，慌忙四处寻找，一转头，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上游，在向自己招手。

陈凡心里骂着自己。刚才想杀仙师，什么都顾不上了，就连小雪不见了都没察觉。

他趟着水面往上游走去，小雪正心不在焉的淘着沙，悄悄看着前面两个人，见到陈凡过来，小声说道：

“你说对了，他俩真打起来了。”

“谁俩？”陈凡有些疑惑。

又听小雪道：“你忘了？你抢渔网那两个人，他们真的挖到白铁了。”

陈凡一晃神，顿时想了起来。

前面正是阿狗溺水的地方，那两人也做好了更长的渔网，看着更坚固结实，不过此刻却在岸上扔着。

那两个人也在河边对峙而立，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团和气，表情都有些狰狞，气氛剑拔弩张。

小雪在旁边吃瓜：“我听他俩说话，都想要先当管事，再帮另一个人找白铁，谁都不肯相让。”

“嗯。”

陈凡叹了声气。

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流沙河上的白铁，并不是那么好挖的。谁也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挖到另一块。

陈凡也早就打听过，他俩不是兄弟，甚至连村民都不是，只是来到河边以后才认识的，相约一起捞白铁。

这种关系，大概率是经不起考验的。

附近的河奴似乎也有所察觉，有几个人目光闪烁着在往这边靠拢。

这个时候，陈凡忽然看到了一个熟人，竟然是那天中午挨了赵管事一刀的少年河奴。

他也拖着渔网从下游走过来，脚步不快，走走停停的，目光远远在河面上逡巡。

几日不见，他的神情委顿了许多，胸前的伤似乎还没好，微微弓着背。

之前在大管事门口遇到的那个换饭少女，却没在他身边。

他看到陈凡，也还记得，脸上露出些笑容：“是你啊。”

陈凡也点头道：“好些了吧？”

“死不了，勉强能动了。”少年河奴低下头，脸上有些苦涩。

旁边那两个争抢白铁的人见身边的河奴越来越多，不约而同对望一眼，便一起往上游走去，就连渔网都不要了。

“我去上游转转。”

少年河奴看着他们，跟陈凡告个别，慢慢跟了上去。

陈凡大概能猜到，那个少女换来的饭菜，应该都是给他的，否则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站起来。

“赵管事没了，还得想办法再弄一个伥鬼，最好的人选就是大管事。”

“他在这里一人之下，平时仙师不在，都是他说了算。”

“只不过我现在，能不能打得过他也不一定。”

陈凡捡起那两人落下的渔网，看附近没有管事，就和小雪坐在河边，摸了摸胸前的布包。

布包里的白铁原本有三块，刘虎那一块，赵管事那两块，早上送了一块儿给小义，现在还剩下两个。

“如果仙师发现白铁里的法力没有了，一定会问小义，以小义胆小谨慎的性格，一定会把我和刘虎一起出卖。”

“等仙师来找我，我就推到刘虎身上，他若不信，我就拿出那块没吸法力的白铁给他看。”

“至于刘虎去哪儿了，自然是被赵管事杀掉了，反正赵管事自己也有问题，仙师刚才亲眼见到过。”

“搞不好，他还会以为是赵管事把法力吸走了。”

陈凡在心里盘算着，眼中望着下游，三三两两的河奴也都在岸边偷着懒。

他这时已经不急着去找白铁了，因为急也没用，他已经找了好几天了，却连毛都没有见到一根。

好在他的金身法也已经修炼的越发纯熟，大概每修炼一个晚上，法力都能增加几点。

只是直到现在，他也只有14点法力，想杀仙师，似乎有些不太可能。

他也知道，让小义拿着白铁去试探，实在有点太过于冒险了。

不过营地里抽签在即，若是不能在此之前当上管事，又恰好抽到了死签，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