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村有家小地主,人们称周家大院。现在周家大院当家的叫吉守仁,排行老六,背地里人们称他“吉六儿”。这只是人们背后这样叫他,当面可不敢叫“吉六儿”。有人恭维他,叫他六团长。一般人见了恭恭敬敬地称他“吉团长”。吉六儿的高祖父当过县令,他们吉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从他们家老坟地里的一大片柏树林,可以推测出他们祖上有相当的家产,可以想象他的高祖一定是个小贪官儿。到吉六儿这一代,家境败落。可还有六七顷地,也是方圆十几里内的有名大户。“富家不出好子弟”。像吉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出一两个败家子儿不足为奇。吉六儿就是一个败家子儿。这家伙从小不好好念书,长大了是个花花公子,好逸恶劳,吃喝嫖赌,没少糟蹋他们家的钱财。爱结交地痞流氓,土匪恶棍。后来结交了吴三儿,是个土匪头子,手下有二三十人。吉六儿还和吴三儿拜了把子。吉六家有一个柴草园子,有一亩多大。里面有几座房子,四周围墙,有门,里面放一些车辆农具,堆放些牲口的饲草和烧锅做饭用的柴火。白天除了喂牲口的来背草,做饭的来拿柴火,一般没人来。比较清净,是吴三儿屯兵的理想地方。夜间,吴三儿领着土匪去绑票,打牲口,白天在这个园子睡觉。园子里住着一帮土匪,还有一些绑架来的肉票,还有拉来的牲口。吉六儿就是这帮土匪的窝主。
吉六儿这家伙不光勾联土匪,还巴结了官府中的一些官员,还和一些小官员拜了把子。有一天,吉六儿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把这支土匪变成“官兵”。既改成地方上的保安队。他说服了土匪头子吴三儿,又在官方打通关节,这帮土匪摇身一变,变成了官兵----卫阳第一保安队。土匪吃起了官饷。吴三儿任队长,吉六儿任队副长。吴三儿得了梅毒死了,吉六儿成了队长。
所谓保安队,也不过是一支二三十人的队伍,势力太小啦。况且又是“第一保安队”。这是一个潜在的隐患,既然有了第一,往后有可能还会有第二,第三,......我这支土匪能变成官兵,其他土匪就也想变成官兵。必须消除这些隐患,也就是说要消灭对手,也就是说要消灭威胁自己的其他土匪,扩大自己的势力。
在这一带还活动着另外一股土匪,也有二三十人,为首的叫郜能。他和郜能都是土匪,是同行。又在同一地区混,面儿上有些交情,有些来往。不过二人面合心不合,二人同床异梦。吉六儿向郜能提出联合在一起。郜能不是傻瓜,知道是要吃掉他,婉言谢绝了。言六儿用了一条毒计,向县党部告了郜能一张黑状,密告郜能是“共党”。国民党反动派对这个问题是敏感的,马上派一个连,让保安队配合,剿灭了郜能这支土匪。郜能及没死的土匪全部被捉。吉六儿保释,只有郜能是共党,与其他人无关。官府只杀了郜能一个人,其他释放。这些被释放的土匪对吉六几感恩戴德,都归顺吉六儿。这样,吉六儿既消灭了一个竞争对手,又扩充了自己的势力。
这一地区还活动着另一股土匪,有三四十人,头子叫肖金旺。土匪嘛,都毒辣阴险。肖金旺还脑子灵活,心眼儿多。郜能被杀,对肖金旺震动很大。他心里明白,郜能被杀,部下被吉六儿收编,是个毒计。郜能咋能会是共党呢。既便是他有那个心,他也够不着啊。纯粹是诬告,目的就是为了吞并他。吉六儿能吞并郜能,就不想吞并我吗?他能诬告郜能是共党,就不能诬告我肖金旺是共党吗?他郜能脖子上挨一刀,说不是我肖金旺脖子上也免不了这一刀......肖金旺拿定主意,决意率手下人员归顺吉六儿。吉六儿兵不血刃,收编了肖金旺这支土匪,消除了另一个潜在的威胁。吉六儿满心欢喜,置酒款待肖金旺,并把这股土匪编为第三中队,肖金旺任中队长。
这时,吉六儿的人也多了,枪也多了,经吉六儿在上边活动,打通关节,把卫阳第一保安队,改编为“卫阳保安团”。他们家那个柴草园子,不再堆放柴草了,不在放置车辆农具了,里面又盖了两座像样的房子,四周的士围墙换成了高大的砖墙,还盖了炮楼,院子成了保安团的司令部,院子成了兵营。
肖金旺虽说归顺了吉六儿,吉六儿总认为肖金旺是个隐患:一个中队都是肖金旺的原班人马,在保安团里有一定的势力,如果肖金旺哗变,可是个大麻烦,必须把他们这伙儿人调配开。要想把他们这批人调配开,必须杀掉肖金旺。“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要杀掉肖金旺也容易。三月二十八黄岗有个古庙会。今年庙会上照例唱大戏三天。正会这天,看戏的人很多。肖金旺也来看戏。肖金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可不在人堆里挤挤扛扛地去看戏,而是坐在有棚里边喝茶边看戏。正当肖金旺洋洋得意地边喝茶边品戏的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兵痞,还没等肖金旺反应过来时,被下了枪,胳膊反剪,被拧了起来,五花大绑。肖金旺怒气冲冲,质问来人为啥把我捆起来?来人回答说,你办的事儿你知道。肖金旺狐疑:我没办什么事啊。提出来要见团长。来人说,团长不容见。便把肖金旺架到漫坡里,被枪崩了。
一些零星土匪,开小差逃跑回家的兵油子,一些地痞恶棍,纷纷投奔吉六儿,保安团发展到了一百多人。吉六儿收集了一批恶棍兵痞,个个阴险狠毒,是吉六儿的心腹爪牙。“降道神”就是其中的一个。吉六儿利用这些心腹爪牙搞活埋人、打黑枪、背死狗等暗杀活动,许多人被他们利用这些方式杀害掉。吉六儿血债累累,罪恶滔天,人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敢怒而不敢言。吉六儿每杀害一个人,总给死者安上一个“共党”“赤匪”的罪名。如果真的发现一名共产党员,他可舍不得杀害掉,他还要抓起来,交给他的上司领领赏呢。
吉六儿五十来岁,中等个儿,背有点儿驼,很胖,满脸横肉。常皱着眉头,两撮儿眉毛拧成疙瘩,两眼呈三角形,一副凶险恶毒相,人人见了人人害怕。每当他腮帮子上的肉抖动两下,必是要出阴险的诡计或实行恶毒的行动。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黄呢子军装,没有肩章和领章。还有一双马靴。整天穿着马靴,没有肩章的军装,戴顶礼帽,挎一支驳壳枪,不伦不类,自认为很威风。故意把脚跺得啪啪响。站在那儿故意把胸脯挺起来。装腔作势。可他有些驼背,身子挺也挺不直。他走动骑着他那匹枣红马,由一个小兵痞牵着。这匹马中等个儿,挺肥,挺有精神。这匹马的脸上,竖着有一溜儿白毛儿,像一支燃烧着的蜡烛。有人拍马溜须,说他骑这匹马叫“枣红马白皮”,当年宋江就是骑的这种马,这是宝马。吹捧得吉六儿合掌大笑,飘飘然,有些晕头转向。
相州保安团长崔大英,手下有一百多人,甚是威风,人们称他崔团长,“崔官”。称他的保安团为“官兵”。有一天,崔大英奉命带着他的保安团到田村去“挑窑子”(抓土匪)。夏村有二三十个土匪火速增援田村的土匪。在田村村外,前来增援的土匪和“官兵”交火了。“官兵”一触即溃,一百多“官兵”被二三十个土匪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崔官”身负重伤,被土匪俘获。”崔官”的人头被挂在了树上,身子扔到了井里......
崔团的惨败,极大地震撼了吉六儿。他仔细过滤了他手下这帮人马,都是草包笨蛋。如果让他们吓唬一下老百姓,打人骂人,还行;吃肉喝酒,还行;赌博耍钱儿,还行;糟踏女人逛窑子,还行;背死狗、打黑枪、活埋人也行。如果遇到正经事儿,可就不行啦。这帮人啥也不行,站个队都站不好,连个立正稍息都不懂。根本就不像当兵的。有的人连枪都不会放。投弹,拼刺刀,其他战术,就更别说。真的打起仗来,有可能和崔团一样,像放羊一样,到处乱跑。一旦交火,如同狼入羊群,到处乱窜,各自逃命。身为官兵,得听从上司的命令。说不是让我带着这帮人去剿匪。如果让我们去剿匪,是不是也像崔团那样夫败?像崔大英那样被土匪剁下人头?......吉六儿每想到这里,便不寒而栗。吉六儿认为当务之急是整顿整顿这帮人马,提高这帮人的素质,提高战斗力。
收那些当兵开小差跑回家的兵油子,也都不办事。马集村的马文远那小子听说行。差人去叫他到这儿来当兵,许他当排长。可这小子却不识抬举,给他脸他却不要脸,他不干!搁我些以往的脾气,“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我不打黑枪打死你,也得“背死狗”背死你。再不然活埋你。不过,这小子是个人材,弄死可惜了,慢慢来......。在寺院里教书的那个王屯王宝玺的三小子宏昌,还有他的那两个朋友,听说很有学问,有本事,往后也是我用得着的人材,也得把他们三个给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