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发廊仔和汽修工

一说发廊妹别人就会偷笑，好像这个词很不正经。刚进来我也有点担心，但其实没事。

燕姐说这叫风格，老派的装修，老派的店名，连价格都是薄利多销，所以人才来的多。

我看到他们把大罐的洗发水装到精致瓶子里骗人，燕姐说来这的客人都知道，这个价钱总不可能高端定制，没人是傻子，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我遇到一个傻子。我觉得他比我还傻。

他手黑黑的，脸也黑瘦，衣服上也有几块大油斑，躺下就不停晃脑袋左右看，看见洗发水瓶子就嚷嚷说，他没钱，就剪最便宜的。

我都明白，他这样说一定就被人练手了。

他语气听起来那么凶，可是说的话那么好笑，也就不让人害怕了。

洗头的学徒又撒谎说这是升级服务，免费提供，按摩得他舒服的享受不再说话。

其实我见过这人几次，他在过街的汽修厂，离宿舍很近，但他肯定没见过我。

我有几次见他们搬大轮胎，砸在地上砰砰响，那么重他们说拿就拿，有时候看得到胳膊上的筋和肌肉，害羞也忍不住想再看一眼。

他肯定没认出我，每次路过就见他们低头干活，修轮胎还是什么的。

我刚来还没学会洗头，就在旁边看，帮着递东西。站在那总忍不住看他的脸，他眼睛很亮，人很精瘦，可身上又都是肌肉，短袖都裹不住。

看着看着，我和他眼神对上了，我连忙看别处，可是没一会儿，我们眼神又对上了。

那次他走了，后面也没再来过。可是每次路过汽修厂，我总忍不住往里看，常常能看见他，也常常和他眼神对上。

那次给他剪发的叫Mike，比我早来半年，但他有技术，之前在别的理发店学过，我来了这里之后，基本都跟着他给他打下手。

他对我很好，稍微累一点的活都不叫我干，有时候我打扫，他如果闲着也会帮我，别人看到了就起哄，他有时候会骂几句，有时候就看着我不说话。

但他对别人也好，和谁都能混在一起聊天，我就不行，来了这么久，只和燕姐说过几句。

这里的室友都比我来的早很多，有点看不上我，不怎么理我，出去玩、吃饭也不叫我。

我明白，她们看起来比刘皙还时髦，我太土了。可是来了这里，我更没钱买衣服了，只能经常洗澡洗衣服，起码干净整齐些。

有时候我会想念工厂里的室友，感觉我们才是一样的。

可是我现在离那里太远了，她们还在排班轮班，我们时间对不上，联系就少了。再说本来也不是很亲，一开始她们还打听我新工作，后来好像都不知道该聊什么了。

不过我还是知道了刘涛的事，没多久他们俩就分了，好像还闹了一场，闹得挺大，说是刘皙找了别人，刘涛气不过，去干架被收拾了一顿。

不过这都和我没关系了。

我离那里太远了，远到没有勇气再回去找他。如果回去，他会骂我还是会重新爱我，我常常想。想起来我就会流泪，所以不敢多想。

我也会想刘皙，想起来就觉得自卑，如果我是男人，也一定会选她，不会选我。

Mike对我好，可我也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开始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