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离开后，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渐渐围了上来。
“现在的坏蛋也太嚣张了吧？敢在这打劫！”
“哎，治安真不行了。上个月，三路公交车上就有人持刀行凶，听说还死了人。”
“小伙子，小姑娘，你们没事吧？”
群众很热心，有的手上拿着手机，已经拨打了110。
方裕文心中起伏不定，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从容，手中握着钢管，一时间忘了丢。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宋佳，对方更紧张，紧紧抱住自己，身体颤抖不停。
“你还好吧？”方裕文问。
宋佳没有回答，眼中噙着泪，轻轻摇头。
方裕文扶着她，慢慢走到隔离带的台阶旁，想让宋佳坐会儿。
宋佳却不肯动，抓住方裕文的衣服不放。
没过一会儿，远处有警鸣声传来。
两辆警车极速驶来，车顶上的警灯大开，一闪一闪很晃眼。
围观的群众让开一条路。
案发地点在解放路上，属于北关区。
由于案件恶劣，方裕文两人直接被拉到了北关分局。
分局不算远，晚上车又不多，五分钟就到了。
这个时间点，平时分局的服务大厅很冷清，留一个民警值班即可。
今天很热闹。
宋佳坐在群众等待室的椅子上，双手握着杯热水。
一个警花亲密地坐在旁边，安抚宋佳，旁边站着两个男同事。
警花大约二十来岁，感同身受下，她很同情宋佳。
因此，并没问太多案发经过，像对待小朋友那般，引导着问。
譬如“你多大了”、“哪个学校”、“家里的电话是多少”......
宋佳像蹦豆子一样，半天才回一句。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
“你去哪儿？”
宋佳是问方裕文，她看到方裕文在两个民警的陪同下，往后院走。
有个民警替方裕文回答：“他胳膊上有伤，姑娘你别着急，我们陪他去医务室。”
“我也去！”
宋佳放下水杯就走，被警花拦住。
警花笑眯眯道：“这里是警局，很安全。再说了，小帅哥检查要脱衣服，你去了也不方便。”
方裕文也安慰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宋佳平时情商不低，很善解人意。
今晚大概受了太大刺激，方裕文是她溺水时的救命稻草，宋佳说什么也不要和方裕文分开。
就在此时，大厅门口进来一对中年夫妇。
这对夫妇打扮很得体，一看就是有钱人。
男人穿着皮夹克，女人披着不知什么皮毛织成的大衣，两口子神色焦急。
两口子一眼找到宋佳，男人沙哑着嗓子喊了声：“佳佳。”
“爸！！”
宋佳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飞快跑到父母身边，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其余人默默看着这一幕，既感到温馨，又觉得心情沉重。
方裕文这才脱身，在民警的陪同下去了后院。
分局有医务室，但没专门的医生。
房间不大，摆着些常用的医药用品，平日里，最多用来包扎下伤口。
好在方裕文伤得很轻。
没有见血，脱掉上衣后，右手小臂处有一大块淤青，涂了点红花油后，感觉好了很多。
帮他看伤的是个男警察，脸很嫩，看起来像大学生。
同事们称呼他“小张”。
小张很健谈，在来分局的路上，他听方裕文说了大概的经过，很佩服这种见义勇为的行为。
他故意逗方裕文：“外面那个姑娘，是你对象？”
方裕文摆摆手：“哥你别乱说，我都不认识她。”
“不认识不打紧，经过这次，不就认识了吗？”
方裕文笑了笑，没应声。
小张收起开玩笑的心思，感叹道：“你也够莽的，他们手里可有刀！万一出了事，你让我们这些人民警察，怎么跟你父母交代？”
方裕文摸摸脑袋：“当时事发突然，没想太多。”
小张正经道：“总之，以后再发生这种情况，要第一时间报警，千万别以身犯险......”
两人正聊着，方才的警花过来，在小张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小张的脸色凝重起来。
方裕文本以为，看过伤势后就能回家了，但他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
看布局，这房间很像电影中的审讯室，长桌后面两个座位，当中孤零零摆着一张带手铐的椅子。
他有些懵：什么情况？
两世为人，他只有办户口的时候，才与公安机关打过交道。
坐在孤零零的椅子上，方裕文暗暗琢磨：“难道是问笔录？但这个样子，不太合适吧？况且案发经过很简单，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
身后的铁门“滋啦”一声打开，进来两个男人。
一个穿着警服，是小张警官。
另一个穿着便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不经意瞟过来一眼，目光很是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小张喊这个人“李哥”。
方裕文脑中，突然蹦出一个词：便衣刑警。
两个警官落座。
小张警官面前铺了沓稿纸，低头拿着笔，准备记什么。
李警官则一眨不眨盯着方裕文。
方裕文与他对视了一阵，莫名感到有些心虚，避开了视线。
李警官终于开口，语调不急不慢：“下面我说你答。”
方裕文点点头。
“姓名。”
“方裕文。”
“年龄。”
“差几个月18岁。”
“家庭住址。”
“文峰中路二道街3号院。”
“在哪上学？”
“安城一中，现在高三。”
......
李警官问得事无巨细，有时候会冷不丁重复问过的话。
慢慢地，方裕文终于明白了。
呵！真把我当嫌疑人了啊！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
没错，救宋佳是有些小心思，但总归，不是挽救了一个花季少女吗？
况且还冒着生命危险。
当再次被问到，“平安夜为什么在肯德基待这么久，是不是认识受害人”时，方裕文终于忍不住了。
他反问：“警官，你当我是犯罪同伙？”
李警官双手抱臂，撑在桌子上前倾：“这是规矩。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懂吗？”
方裕文大大咧咧坐着，不屑笑了笑：“早知如此，我就不管闲事，直接回家就好。”
“少废话。”李警官猛地一拍桌子：“你刚才说，跟那个女孩儿不认识。会那么巧，她出门你也出门，正好经过案发地？而且，你会那么好心，为了救人不要命？”
方裕文说：“巧不巧我不知道，但下次我不会了。嗯，就应该让她被抓走！”
李警官被噎得顿了顿。
方裕文继续说：“我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惹您怀疑。我当时只是想，那女孩儿遇到危险，我得帮她。警官别问我，我很累。反正明天周日，放假，不妨扣我几天。你们调查清楚我的身家背景，看我跟那帮人，到底有没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