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微光

暴雪终于停了下来,然而夜空依旧如墨,没有星光,没有月色,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这片土地。村子的街道上覆满了厚厚的积雪,房屋的屋顶被压得几乎变形,四周的寒冷彷佛要将一切生命都冻结。无光村,这座遗世独立的小村庄,依然沉浸在一片压抑与孤寂之中。

杨澈站在屋外,寒风穿透破旧的皮衣,直扑他的肌肤。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那里的火泉静静地藏在冰雪之下,彷彿是一位沉睡的巨人。火泉所在之处,孕育着能带来光与热的「太阳石」,村民们称之为他们的「救命石」。然而,那片土地如今被狼群侵占,甚至传言狼王已经出现,成為火泉最大的威脅。

「狼群已经到了村口不远处。」江磊的声音在杨澈耳边响起,他手握长矛,脸上的神色是难以掩饰的忧虑。

杨澈回过神来,看向江磊:「火泉还有多少太阳石?」

「不多了。」江磊低声回答,「村里的存量不足以撑过这个冬天,我们必须再去一趟火泉……」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村外茫茫的雪地,语气更加沉重,「但狼群已经开始占据周边的区域,我们若是踏出一步,就可能成为牠们的猎物。」

杨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衡量利弊。最終,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我们不能就这样等死,总要有人去。」

江磊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欣赏:「你真的准备好了吗?你刚恢复没多久,这趟路……不容易。」

「没有人是真正准备好的。」杨澈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但语气坚决,「与其在黑暗中等待,我更愿意去尝试点燃光明。」

無光村的广场上,一堆微弱的篝火燃烧着,火光映照在村民们的脸上。他们围坐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焦虑。这样的会议在村中已经越来越少,因为没有什么新的希望能被提出,也没有谁能提供更好的解决方案。

「我们现在只剩下一个选择。」江磊的声音在沉寂中响起,他站在篝火旁,手握长矛,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们必须组成小队,去火泉取回更多太阳石。否則,这个冬天,村子撑不下去。」

话音刚落,场中便爆发出低声的议论。一些年长的村民皱起眉头,目光充满了担忧与恐惧。

「火泉的路上危险重重,尤其是狼王的出现……我们真的能成功吗?」一名老者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如果我们不尝试,就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江磊的回答简短却有力。

杨澈站在篝火后方,注视着围坐的村民。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痛苦,但在那疲惫的深处,他似乎看到了某种未被熄灭的渴望。那是一种对光明的渴望,对生存的渴望。

「我愿意加入。」杨澈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低语。他走到篝火前,目光坚定地看向江磊。

广场陷入短暂的沉默,隨後,低声的议论再度响起。有人对他的决定感到惊讶,有人则对他的能力提出质疑。

「楊澈,你刚恢复不久,这趟旅程太危险了。」叶雪忍不住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我知道自己的状况。」杨澈的语气平静但坚决,「但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江磊注视着杨澈,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好。如果你愿意加入,那我们明天就出发。」

夜晚来临,杨澈回到自己的小屋。他将仅存的几颗太阳石放入火盆,火光驱散了寒冷,让屋内稍微暖和了一些。他开始整理能带上的物品:那把生锈的短刀、一件破旧的披风、一个乾裂的水袋,还有几块硬得像石头的乾粮。

窗外,寒风依旧呼啸,偶尔夹杂着低沉的狼嚎声。杨澈的目光扫过桌上那几颗即将燃尽的太阳石,心中感到一阵沉重。他知道,这次行动若是失败,村子将再也无法支撑下去,而他自己,也可能永远无法再回到这片土地上。

夜深,村子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寒风时而掠过,像是黑夜中潜伏的野兽。杨澈依旧未眠,昏暗的屋内,火盆里的太阳石发出微弱的光,映照出他的身影。

他静静地坐在木椅上,手里握着那把短刀,刀刃上的锈迹映出模糊的光影。他的目光沉静而深远,彷彿在回忆,也彷彿在思考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楊澈。」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他抬起头,起身将门打开,看到江磊站在寒风中,手里提着一个厚实的布包,脸上满是坚定。

「这些是明天用得上的东西。」江磊走进屋内,将布包放在桌上,随后打开,一件用兽皮制成的外套和一袋乾粮映入眼帘。

杨澈看着布包,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却还是皱眉:「这是你们家最后的存粮吧?」

江磊没有回答,只是将布包推向他:「你需要这些,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重要。」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杨澈终究没有再推辞,伸手将布包收起。他明白,这趟旅程没有回头路,他需要这些资源才能撑到终点。

「明天的计划怎么样?」杨澈试图转移话题,语气低沉。

江磊坐在椅子上,将双手靠近火光,沉吟片刻后回答:「我们会走村子东边的山道,那里积雪较厚,狼群活动少一些。但……我们可能得绕路。」

「繞路?」杨澈眉头微蹙,「那会多花不少时间。」

「是的。」江磊点点头,目光严肃,「但这样能避开狼群的大部分活动范围。如果正面遭遇狼王,我们毫无胜算。」

聽到「狼王」两个字,杨澈的心脏一阵紧缩。他曾听村民提起,那是一头通体漆黑、如同黑暗化身的巨狼,目光如血,行动如影。他无法想像,若是在这样的旅程中遇到牠,还能有几分生还的机会。

第二天清晨,天际仍然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中。杨澈站在村子的边缘,身上披着江磊带来的兽皮外套,手中握着那把短刀,腰间挂着一个简陋的布袋,内有仅存的乾粮与水袋。

村民们陆续聚集过来,送别即将出发的队伍。这支队伍一共四人,由江磊领队,杨澈作为主要成员,还有两名村中的壮年男子——石虎和刘海。

「这趟路危险重重,请一定要活着回来。」叶雪站在江磊身边,眼中闪烁着不安。

「放心。」江磊回以一个安慰的微笑,伸手握住叶雪的肩膀,「我会带大家平安回来。」

杨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送别的村民,每一张面孔上都有着沉重的表情,彷彿这次的出征是一次无法回头的冒险。

「楊澈。」一名年老的村民走上前来,是村里的长者张伯。他将一根由山中稀有木材制成的长杖递给杨澈,「这根杖可以帮助你在积雪中行走,也能用来防身。」

楊澈接過長杖,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您,張伯。」

张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低沉:「記住,火泉里的太阳石是村子的命,但你们每一个人的命,更重要。」

杨澈点点头,心中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这次出发,是为了村子的未来,而他无法承诺能带着所有人安全归来。

四人的队伍终于出发了。他们背负着沉重的行囊,在积雪中艰难地行走,脚下的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寒风呼啸,像是无形的嘶吼,一遍又一遍地扑打着他们的脸庞。

杨澈握紧手中的长杖,跟随在江磊身后。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四周,周围的景象除了无边的雪地,还有那隐隐约约的黑影。那些黑影在远处的树林间闪现,像是幽灵,又像是猎食的野兽。

「不要看太久,那些是狼的侦察兵。」江磊低声提醒,语气冷静,「牠们不会主动攻击,但会把消息传回给狼群。」

杨澈听罢,快速移开目光,集中注意力在脚下的路径。他知道,这趟路才刚开始,而危险,随时可能从黑暗中袭来。

队伍在雪地中艰难跋涉,周围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寒风从各个方向湧来,像无形的刀刃割裂着每个人的皮肤。太阳石的微弱光芒映照在雪地上,但不足以驱散这片无尽黑暗中的寒意。

「前面有树林,可以暂时避避风。」江磊回头示意众人,但语气中依然透着警惕,「大家保持距离,不要分散。」

杨澈点头,紧跟在队伍后方。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四周的景象上,试图捕捉到任何异样的动静。然而,当他经过一片冰雪覆盖的地面时,脚下突然一滑,险些跌倒。他扶着长杖站稳,却发现脚下的积雪显得异常松软。

「不对劲。」杨澈低声说,目光迅速扫向四周。

就在此刻,刘海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他脚下的雪层崩塌,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刘海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想抓住附近的任何东西,但他的重量让雪层进一步破裂,他的身体向下滑去。

「抓住他!」江磊大喊,迅速冲过去伸手去拉刘海。

杨澈也急忙跑过去,将手中的长杖递过去。「快抓住!」

刘海的手终于抓住了长杖,但下方的黑洞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那声音混杂着风雪的嘶鸣,听起来不像是自然界的产物,而是来自某种未知的恐怖存在。

「快拉上来!」江磊的声音急促,他的双手紧握住刘海的手臂,但那种咆哮声越来越近,甚至伴随着地面的震动。

杨澈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刘海往上拉。但就在他们快要成功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黑洞中窜出,雪地瞬间被炸开,风雪中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那是一只巨大的狼,牠的身躯被浓密的黑雾包裹,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牠低吼一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牠的出现而凝固。

「快跑!」江磊大喊,手中的刀已经出鞘,他站在最前方,试图用身体挡住狼的攻击。

楊澈和石虎扶着刘海,迅速退到一旁。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手中的短刀因寒冷而颤抖,但他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头巨狼。他能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某种更为邪恶的存在。

「这就是……狼王吗?」杨澈低声自语,双手紧握住刀柄,试图压制内心的恐惧。

狼王没有立即发动攻击,而是绕着他们缓缓移动,像是在挑选最脆弱的猎物。牠的步伐轻盈无声,但每一次移动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彷彿整片黑夜都在为牠而颤抖。

「保持阵型!」江磊低声指挥,眼睛始终锁定着狼王的动作。他知道,一旦牠发动攻击,他们只有一击的时间可以反击。

杨澈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想起村子里那些传说:狼王是黑夜的守护者,吞噬任何试图挑战黑暗的人。現在,他们正站在牠的面前,而希望似乎渺茫得像是太阳石的光芒,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