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京城的御书房内烛火摇曳。莲皇太妃一袭浅紫宫袍,面带微笑地站在齐皇面前。她的神色柔和,却掩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母后,您叫儿臣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齐皇试探性地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目光游移不定,显然对这位母亲又敬又惧。
莲皇太妃缓缓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齐皇。“近日朝堂之事可还顺利?”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锐利。
“顺利。墨王回京后以臣子的名义进殿见朕,并未对朕登基一事询问。”齐皇连忙低头,“多亏母后安排。”
莲皇太妃将茶盏轻轻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碰响。“本宫收到奏报,北疆匪患愈发猖獗,本宫觉得,是时候将墨王派去镇守边疆了。你怎么看?”
“墨王?”齐皇一怔。他想了一会儿,压低声音问,“母后是否怕墨王……在朝堂上集结势力威胁儿臣?”
莲皇妃神色一凛,目光直视齐皇。那笑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的威压。
“你终于明白了。”她轻声道,语调如同刺入骨髓的寒风,“墨王虽认同你登基,但只要他在朝堂之上,自会有追随他之臣民。母后为你扫平一切障碍,绝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你的地位。”
齐皇垂下眼帘,握紧了衣袖。他并非不明白母亲的意图,但每次谈及墨王,他心中总有一丝复杂的情感。墨王性情果敢又洒脱,是他从小到大唯一钦佩的兄长。可他也明白,这种兄弟情分在权力的角逐中,毫无价值。
“母后英明……”他声音微颤地说道,“墨王确实……不宜留在京城。”
莲皇太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温和的笑容。“既然如此,便拟旨,将墨王封为北疆王,举家迁往北疆。”
齐皇不由得想起西北荒凉寒冷的艰苦环境,低声应下。
翌日清晨,丽妃的宫殿内。
丽妃一身绯红睡裙,正在铜镜前整理妆容。听到齐王从床上起身,她立刻换上一抹柔弱的笑容,款款走上前去。“陛下,还早呢,还可继续歇息。”
齐皇挥手让宫人退下,脸色阴郁,显然有心事。
丽妃察觉他的不悦,走近几步,轻声问道:“陛下可是为了墨王之事烦忧?”
“母后……要朕下旨将墨王一家迁去北疆。朕虽不愿,但又不能违背母后的意思。”齐皇叹了一口气,“墨王向来无意争夺储位,朕登基后墨王也俯首称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丽妃闻言,眸光微动,却低眉顺眼地说道:“陛下如此顾及手足之情。想必太后也是为了您的江山着想。朝堂关系盘根错节,墨王留在京城,久而久之,难保没有一帮势力归顺于他。墨王虽是您的兄弟,但毕竟……怕节外生枝啊。”
齐皇听到她的顺从语气,心中竟有些宽慰。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母后所为,都是为了保全我的地位。”
丽妃心中暗自冷笑,却装出一副贤惠模样。
墨王府内,气氛凝重。
墨王高大的身影立在书房窗前,手中紧攥着一份刚刚送来的圣旨。他的面色平静,却藏着深深的冷峻。
“父王,我们真的要走吗?”墨王的长子宸元语气不舍地问道,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不解。
墨王缓缓转身,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这是皇命。我们没有选择。”
“没有遗诏,齐王捷足先登抵京登基,我们与世无争,为何还受如此安排……”王妃的话里愤愤不平。
墨王低沉的声音打断墨王妃的话:“记住,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是大宸的臣子。”
墨王妃叹了一声:“既然圣旨已下,我们就走吧。这次去北疆,未必是坏事。”
墨王看着妻子,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感。他明白,她话里的深意。
“是啊,未必是坏事。”墨王嘴角微微一笑,“北疆虽苦寒,但或许能让我们看得更清楚……谁是真正的敌友。”
远处,浩荡的车队渐行渐远,黄沙席卷而起,将墨王府的旗帜遮盖得模糊不清。
墨王妃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望着远方那渐渐模糊的皇城,眼中浮现出一丝哀愁。
“墨王,此去西北千里之外,远离朝堂,我们……还能回来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墨王坐在对面,目光坚定地望着窗外的茫茫黄沙:“西北虽苦,但若能建功立业,又何愁不能归来?”
“建功立业?”墨王妃苦笑一声,“莲太后分明是想将我们永远逐出权力中心,让我们这一辈子都困在那苦寒之地。”
墨王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握紧了剑柄。
车马颠簸,仿佛是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所有人都被推向了未知的未来。
黄沙飞扬间,一名少年骑马疾驰而来,神情急切,手中捏着一封密信。
“王爷!是程渊大人来信!”
墨王接过信件,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信封上的印记,心底泛起了涟漪。程渊……看完程渊的信,墨王忽然有种隐约的预感,这场被动的流放,也许并非一场绝境,而是命运的轮转。
“西北虽苦,但我墨王不会认命!”他的话音刚落,车队的旗帜迎风招展,带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量,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皇后苗淼宫中。烛光幽微,苗淼正在翻阅手中的奏折。她眉头微蹙,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轻声道:“请赵恒将军与程渊先生进来。”
帘幕掀开,两人恭敬地走入。赵恒身穿朝服,程渊则是一身素衣,眼神沉稳有力。
“皇后殿下唤我二人,有何吩咐?”赵恒拱手问道。
苗淼放下奏折,抬起头,目光坚定且冷静。“近日朝中局势如何,二位想必心中有数。墨王被贬北疆,太后此举意在削弱异己。可齐皇若不独立决断,始终是太后手中的傀儡,朝政又有何希望?”
程渊沉声道:“娘娘,齐皇性情优柔,恐怕难以迅速转变。”
苗淼目光微微一黯,但很快恢复清明。“我知道他性情软弱,但我不愿放弃。赵恒,你是朝中栋梁,我希望你暗中扶持与维系那些被太后压制的忠臣;程渊,你继续协助我,将苗疆的财力与物资用于民生,缓解当下的困局。”
两人齐声应道:“谨遵皇后吩咐!”
待二人离开,苗淼倚靠在椅背上,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向窗外,夜色如墨。多次劝诫齐皇却被他以“母后心意”为借口搪塞的场景一一浮现。
“母后心意……”苗淼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齐皇啊齐皇,你若再不改变,终究会被这深宫之中,彻底吞噬。”
她拿起笔,在一封密信上写下几行字,封好后递给贴身宫女苗清。“将此信转给城中的探子头目送往苗疆,务必交给父皇。”
苗淼走在御书房外,透过纸糊的窗户,看见齐皇正慵懒地倚靠在榻上,身旁是丽妃笑颜如花地替他斟酒。
“皇上,听说墨王他们今日离城,您不去送一送吗?”丽妃娇滴滴地说道。
齐皇挥了挥手,满不在意地说道:“他们离开就离开了,有什么好送的?母后说得对,这皇城之中,唯有母族势力才是我最大的依靠。”
窗外的苗淼听到这句话,心中骤然一沉。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寒霜。齐皇,你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莲皇太妃寝宫,夜色深沉。莲皇太妃端坐在熏炉旁,听着贴身宫女彩月汇报:“墨王一家已启程,今夜估计能到黄河边”
她微微点头,目光透过窗棂望向深邃的夜空。“去北疆吧。他只能做一个远离棋盘的弃子。”
话音未落,外面的风忽然变得凌厉,将窗棂吹得咯吱作响。莲皇太后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凝,手指在熏炉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烛光明灭,夜色如刀,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