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果然是得了真传的。”
听到陆青阳这句话，曲东流不由得收敛了笑意，知晓这个找上门来的师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这柴市之中的诡谲，他只是凭借着一些细枝末节，居然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可即便如此，习惯了藏起心意的曲东流，却还是在话中，留了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对此，陆青阳却只是微微摇头，没有被曲东流绕进去。
“武叔可不是曲东家，对他而言，柴刀十八路不过是顺手传下。
他不会偏袒于我，所以，所谓真传，师兄也一样得了，不是吗？”
说到这，陆青阳顿了顿，话锋一转，赞叹道：“不过师兄，你在武学之上的造诣，的确是惊人。
据我打探得来的消息，十年前，你刚被武叔传了‘柴刀十八路’，就开始着手收揽樵夫。
那时候，你就已经改篡完了武学，可见心思之奇巧。”
陆青阳这句夸赞，却是真心实意的。
武叔所传的‘柴刀十八路’，分明是不分直曲的。
或者说，无论是直中取的刚猛性子，还是曲中求的求巧性子，都能够将‘柴刀十八路’练到高深之处。
不说别的，陆青阳自己当初被武叔传下‘柴刀十八路’的时候，都是用的‘曲中求’这柄柴刀练习的。
是在那夜大开杀戒之后，才被武叔认为更契合‘直中取’，并愈发勇猛精进的。
而‘柴刀十八路’的桩功，更是只有那一套。
但曲东流，却硬生生的将之拆分了。
若不是陆青阳从那孙泉的眼神与只言片语之中，察觉到了柴市之中，似乎有两种势力。
而且在与乔六的对战之中，察觉出了其刀法的别扭，他还真不会想到这一层。
而曲东流的反应，则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无错。
“还真是一切都瞒不过师弟。”
即便被陆青阳揭穿了，曲东流却仍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的说道：“师弟却要理解一下师兄。
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像武师那样的人物，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即便时至如今，我也与县尊之流打过照面，见过炼皮武师出手，但我却始终摸不透武师根底。
对武师这样的人物而言，自然是不必担心有人能够得传武学，后来居上的。
甚至于其或许就是为了让我传于黎县樵夫，给他们一份生计，才传于了我武学。
但我却不比武师，我招揽那些樵夫，将武学传授予他们，他们面上奉我为师。
可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之中有人武学境界超拔于我之上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这柴市，怕不是就要拱手相让。
甚至不说有人武学境界超拔于我之上，即便是与我相差仿佛，甚至因为武学理念不同，而略逊我一筹，都让其有了别的心思。
这个中艰难，师弟这般少年英才，又怎能理解的了？”
说到此处，曲东流都不由地面露戚戚之色，试图引起陆青阳的共鸣。
陆青阳却是只是瞥了一眼外面，淡然道：“曲东家，你若是还这么干说，那我就出去了。
说不定，外面会有人愿意说些直白的话与我听。”
说着，陆青阳就要起身，眼见此状，曲东流不由地面色微变，倏忽起身道：“师弟，且稍住。”
陆青阳当即身形一顿，微微侧头望向曲东流，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曲东流叹了口气，这才缓声道：“师弟，且给师兄三个月的时间。
我已然将武功练到了骨髓之中，并且即将悉数改易，离炼皮武师之境，只差一步之遥。
到时候，由我亲自传他们‘直中取’就是。
说起来，其实我改篡武学，却也不是完全出于自私考虑。
经我改篡之后的武学，若是性子契合的人，会比之原本直曲皆容的柴刀十八路更容易上手。
似我那儿徒，能这般年纪，就修到淬骨，不是没有缘由的.....”
眼见曲东流三句话不离替自己洗白，还稍待吹嘘一下自己的儿徒。
陆青阳不由眉头微皱，径直拂袖起身。
见状，曲东流这才疾呼道：“这样，做师兄的替你解决户籍问题。
你要知道，现在帝上大兴徭役。
若是没有户籍，流窜于县城之中，被人发现了，立时就要扭送去做苦役的。”
“呵。”
对此，陆青阳却是微微摇头，将李明德方才予他的‘捉刀令’拍在了桌子上，慢悠悠的说道：“捉刀人可以行走诸地各县，只要我愿意，我相信公门中人，会比曲东家更容易解决这个问题。”
“捉刀人虽然自有特权，但那位李公甫可是把他的外甥当做李家下一代掌门人培养的。
做了他的捉刀人，那势必要为了其的政绩，去接那些棘手久积的悬赏。”
看着陆青阳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曲东流眉头微挑，笑呵呵道：“师弟初来乍到，想必在县城没有落脚之地。
我柴市之中.....”
曲东流的话还没有说完，陆青阳将房契拿出来，微微一晃，就将其的话堵在了喉咙内。
看着陆青阳作势要想着外面走去，曲东流终于涩声开口，沉声道：“一千两。”
闻声，陆青阳的脚步微顿，却仍没有停住，曲东流捏紧拳头，一字一句道：“每月一千两，供给师弟修行。
只求师弟，能够宽限三个月的时间，让我着手突破。”
“如此，那便希望曲东家，三月之后，能够成功突破炼皮。”
陆青阳这才转过身来，露出一抹笑意，他望着曲东流缓声开口道：“我出去之后，或有人会许我以重利。
无论他们给的价钱比曲东家高多少，我都不会松口。
但只一点，三月之后，曲东家若是未曾传下完整的‘柴刀十八路’，那就勿怪我做这笔生意了。”
“那是自然。”
曲东流微微颔首，和声细语道：“每月千两，师弟可自在我那儿徒处取。”
“告辞。”
陆青阳点了点头，径直转身离去。
而在其转身之后，曲东流的面色当即一沉。
而转身的陆青阳，目光也是幽幽。
‘武学大成，方能够劲力直达皮梢。
可一味阴谋算计，真能契合曲中求吗？
若契合不了一直以来的武学真意，又如何将武学大成？
师兄，三月之后，你本可得到一切，可千万不要自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