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功高盖主？

时间回到一天前。

“啪~”

郓城县衙后院，时文彬气呼呼将一个茶碗砸碎在地。

当下郓城和大宋朝绝大多数地方如出一辙，长久没有下过一滴雨，别说田里的庄稼差不多旱死了，就连人畜喝水都是麻烦事，水井里的水都快要见底了。

早前，根据朝廷公文，各级官府层层下发命令，要求官吏前往基层治旱，时文彬作为郓城知县，他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就划分好责任田，把县衙里的精干力量都派了出去。

但问题是，大旱是天灾，区区一些境界不高的炼气士出马，又能改变什么局面？

这不，因为治旱效果不佳，时文彬受到上级济州府痛批其办事不力，一开始只是口头警告，后来干脆差人快马加鞭送来责问信函。

时文彬那个气啊，他能怎么办，这些天他也是愁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又不能命令龙王行云布雨，光靠个别炼气士，有些甚至灵根都货不对板，难道能起死回生？

这顶头上司不是强人所难吗？

归根结底，还是上级受到来自更上级的压力，这才转移怒火，朝自己这边发泄一通。

官大一级压死人！

时文彬砸碎茶碗并不能解气，衣袖一甩，恶狠狠嚷嚷起来：“来人！把那帮家伙给我找来！”

没过多久，一个个捕快骑着马外出，陆续有两人风风火火回到县衙，正是马兵都头朱仝和步兵都头雷横。

“拜见大老爷！”

朱仝和雷横见到时文彬脸上挂着怒气，当下心里咯噔，知道怕是要遭殃。

时文彬当即横鼻子瞪眼：“来得如此之快？”

朱仝和雷横的家乡都是在郓城县郊乡下，捕快这一来一回，没有半天根本不可能。

这两人当下心中有鬼，他们因为在老家治旱不得其法，早就直接放弃，偷偷回到县城躲清闲，捕快找到他们的时候，正在酒肆吃酒，这会儿被时文彬质问，顿时支支吾吾起来。

时文彬如何不知两人的阳奉阴违，当下气得更厉害了，也不顾周围侍奉婢女，指着朱仝雷横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起来。

直到太阳西斜，时文彬终于累了。

同时，他也意识到什么，向左右问道：“宋江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一般来说，宋江和朱仝、雷横是经常混迹在一起的。

宋江作为郓城县衙押司，负责县政府文秘工作及吏员分工、考核，大致相当于县政府办公室主任。

朱仝的马兵都头职衔，则是县尉的副手，相当于公安局副局长。

雷横担任的步兵都头，则是分管另一项工作，同样是县尉副手，相当于公安局另一位副局长。

他们三人，是郓城县衙吏员中的铁三角，没有品阶，但职权分明，也向来同气连枝。

照理来说，朱仝雷横磨洋工躲清闲，宋江应该跟他们在一起才对。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闯入时文彬眼帘，正是被他留在县衙没有安排具体治旱责任区专心负责日常工作的县尉。

县尉脚步匆匆来到时文彬身前，没有理会脸色不佳的朱仝雷横二人，对着时文彬草草作揖，并赶紧说道：“大老爷，出事了！”

“出事？”时文彬心跳忍不住漏了半拍，他现在就怕听到坏消息，深呼吸一口气后，这才颤颤巍巍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宋江！”县尉目光锐利：“他弄出大事了！”

“宋江？”时文彬正想问宋江死去哪了，没想到竟是他生出事端：“详说！”

“大老爷，宋江他、他、他把宋家村的麦田救活了！”

现场三人闻言，尽皆目瞪口呆。

这算哪门子出事？县尉你不要说话那么大喘气好伐！

盏茶工夫后，时文彬依旧有些愣神。

他听完县尉阐述的过程，现在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事情是这样的，县衙的捕快去了宋家村请人，之后就看到宋江在田里下雨，那规模，老吓人了。

关键是，千亩麦田都有积水，旁边的水渠中，也几乎都盛满了水。

这哪里是大旱，简直就是鱼米水乡。

捕快向宋江禀明来意，宋江轻描淡写回道：“我不便离开，烦请跟大老爷告罪一声。”

捕快匆忙回到县衙，这事第一时间先回复了县尉。

县尉觉得过于离谱，差遣更多人出去打听，这才晓得郓城周围十里八乡都已经传遍了，宋江在宋家村治旱有功，好些乡亲都排着队上门求救呢。

此时，时文彬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这不是好事吗？宋江治旱有成，我们郓城岂不是有救了？”

内心长久的压抑，这一刻突然抒发出来，时文彬感觉畅快许多。

但县尉脸上却依旧不见一丝喜事，他凑到时文彬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大老爷，您想啊，咱们所有人都治旱不力，唯独宋江成了百姓交口称赞的救世主，这要是传出去，您的脸面往哪搁，上头怎么看您？”

时文彬被这么一提点，顿时冷静许多。

官场上，最忌讳的潜规则之一，便是下级能力比上级大，功高盖主从来都不是好事。

“那你说怎么办？”时文彬向县尉小声询问。

“要不，我先和宋江谈谈？”

……

次日，宋江跟随捕快，快马加鞭回到县衙。

县太爷连续两天差人来请，宋江要是再不去，他这谱也未必太大了。

只不过，宋江回到县衙，刚刚下马，就被身后一道声音喊住：“宋押司！”

宋江回头看去，正是县尉，站在县衙对面的茶楼门口含笑打招呼。

他赶紧抱拳回应：“拜见县尉！那个……”

正要说明情况，作别县尉去见时文彬，却被对方打断：“无妨无妨。大老爷不着急见，骑了一路马，过来一起喝口茶吧。”

宋江一脸疑惑，但清楚意识到，县尉应该是有事要谈，这才特意在门口等他，于是稍作思忖，便接受了邀请：“那今儿个就舔脸吃上县尉一回。”

“哈哈哈……能与及时雨宋公明一起吃茶，也是本官三生有幸。快来快来。”

县尉态度热情大方，宋江也跟着哈哈大笑，快步走了过去，两人你推我让，这才一同进入茶馆，在茶博士引领下，登上二楼，进入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