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绥正蹲在仓库外头的树荫下,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饭菜飘香。他吃饭的姿势闲散,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全然没把周遭的喧嚣放在心上。
宋弦月停好车走过去,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当是寻常访客。
直到宋弦月的脚步声在耳畔清晰响起,他才慢悠悠地搁下碗筷,起身走进仓库后面,没一会儿,拿着一套干净餐具出来,往宋弦月跟前一放:“饿了吧,吃点?”
宋弦月挑了挑眉,看着满桌丰盛菜肴,调侃道:“这日子过得挺滋润啊,看着瘦瘦弱弱的,倒是有两下子。”
赵绥把餐具往她手里一塞,自己又坐回桌前,拿起筷子继续吃,嘴里含糊不清地回道:“那可不,人不可貌相,这话你没听过?”
宋弦月也没客气,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几筷子菜。
不得不说,赵绥这手艺确实不错,青菜爽脆可口,虾肉鲜嫩弹牙,牛肉更是炖得软烂入味。她吃了几口,环顾起四周。
这仓库虽说主要用来存放货物,但角落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原石和奇形怪状的石头,毫无章法地摆放着,显得杂乱无章。
赵绥吃饭的架势就像宋弦月说的,细嚼慢咽,慢条斯理的,一碗饭吃到最后,宋弦月都快无聊死了。
她索性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那些石头堆前,皱着眉头打量起来。
赵绥见状,也没出声阻止,只顾着自己埋头吃饭。
宋弦月看着看着,手就痒痒了。她动手把那些石头重新排列起来,按照颜色、形状、大小,一点点调整位置。
原本乱糟糟的石头,在她巧手摆弄下,渐渐有了秩序,看起来顺眼多了。
赵绥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从后面端出两杯冒着热气的茶,坐到宋弦月对面,看着她重新布置的“成果”,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嘴上却没说什么。
宋弦月把几个编码递到赵绥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你知道张家祖先的编码,还有其他家的,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说你知道其中的算法?”
赵绥接过编码,眼神在上面扫了一眼,皱着眉头道:“这问题可不好回答,我就是随便一猜,要真讲起来,我自己都不一定能讲明白。”
宋弦月又写下徐家祖先的名字和号码,推到赵绥面前,眼神里满是期待:“你看看,能不能根据这些内容,推理出什么逻辑来?要是能找到规律,咱们就能知道仓库里所有货物的主人了。”
赵绥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二小姐,你才上班没几天,咋就想搞这么大的动作?按规矩,七仓里货物的资料可不是咱们该知道的。”
宋弦月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张家祖先的编码你不是都知道了?还有其他家的呢?”
赵绥把纸对折起来,又推回宋弦月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抱歉:“那不一样,我一个人待着太无聊,就随便琢磨琢磨。要不是您,我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事儿,我真帮不了您。”
宋弦月眼眸一转,突然一脸认真地看着赵绥:“那好,我不需要知道其中的规律。你帮我看看,算出来也别告诉其他人。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我母亲宋九襄的编号是什么?我是她女儿,我想知道仓库里有没有她的东西。你也知道,我以后可是宋家家主,我母亲的东西都是留给我的,我看没什么问题,迟早要交到我手上的,对不对?”
赵绥听到这话,迟疑了片刻,又把纸拿了回去,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宋弦月盯着他的表情,心里暗自思忖。
赵绥的表情不像是在思考要不要拒绝她,倒像是在纠结要告诉她些什么,又有什么不能说。
仓库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宋弦月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抿了一口,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赵绥。
赵绥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张写着编码的纸,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终于,他抬起头,看着宋弦月,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二小姐,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仓库里的东西,牵扯太广,不是咱们能轻易碰的。你母亲的编号,我……我得再想想。”
宋弦月见他松了口,眼神里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追问:“那你想好了告诉我,到底能不能查到?”
赵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起身走进仓库后面,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宋弦月坐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既期待着赵绥能给她带来好消息,又隐隐觉得,这事儿背后,似乎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宋弦月并未着急离开,而是喝了一杯茶后,看向里面。
古旧茶室中,檀木香袅袅升腾,她指尖轻叩着斑驳桌案,凤眼微眯,似在聆听这沉闷空气里藏着的诡谲密语。
宋弦月想了想,琢磨有几种可能,淡定的开口:“赵绥,你我心知肚明,以你的能力,早就算出了宋家在这里的货物,也知道我妈妈的是哪个,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话音刚落,赵绥脸色一白,本就阴翳的茶室更似笼罩阴云。
他下意识身子后倾,脊背抵上冰冷墙砖,喉结上下滑动,眼神慌张得像只被逼入绝境的鼠辈,四处睃巡,妄图觅得一丝罅隙逃遁。
他紧紧抿着唇,唇角干涩起皮,双手在膝上攥紧又松开,到底没发出半点声音。
宋弦月瞧着他的窘迫样,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决心,嗓音透出几分决绝:“赵绥,只要你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能帮你将这间铺子经营好,并且可以超过你们家其他的铺子,如何?”
赵绥瞳孔地震,满心震惊如浪潮拍岸。
他万没想到,这平日里看着冷傲疏离的宋家千金,竟会抛出这般诱人的橄榄枝。
他其实早就察觉到宋弦月的不凡,宋弦月比宋知修更有才能,而且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宋家实际掌权人,只是如今宋家在宋知修手里,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宋弦月一旦乐意,就能化腐朽为神奇,让一家店铺起死回生,这本事赵绥心知肚明,半点不掺假。
“你……你说真的?”赵绥结结巴巴,眼底涌上一丝希冀,又混杂着难以言说的忐忑。
宋弦月颔首,眼神笃定如磐石:“自然。”
“我……”赵绥咬咬牙,像是横竖豁出去,找出一支签字笔,笔尖颤抖着在桌上的纸张快速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宋弦月,“成交,说话算话。”
宋弦月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号码,心下冷笑,他果然发现了其中的规律。
她还没出声,赵绥却猛地站起来,几步跨到她面前,抓着她的手,语气激动到破音:“宋弦月,我做梦都想跟你一起,哦,不,成为你的手下。你不知道,我早就仰慕你的才华,只是苦于没机会。”
那天晚上,两个人聊了很多,从家族的陈年旧事到商场的尔虞我诈,桩桩件件,像是要把积压在心底的阴霾都倾倒出来。
聊到兴起,他们又开始喝酒。
一开始喝酒的时候,只是想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现在的苦恼和无奈。酒液入喉,灼烧着宋弦月的神经,往昔那些纷杂画面走马灯般浮现。
之前她遇到了很多人,大部分都和宋母有关,那些人或明或暗的暗示、影射,当时只当是寻常人际纠葛,如今在酒精催化下,和赵绥喝酒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那些不过是表象,根源只是和她要做的事有关。
以往她做的所有的事情,像是被迷雾笼罩的山林,此刻都变得清晰和简单。
她第一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从一开始,她就隐隐察觉到存在一个未知的危险,这个危险像条阴冷毒蛇,悄无声息地盘踞在他们三兄妹周围。
直到那一天,宋母和宋家老大失踪,平静水面被彻底打破,掀起惊涛骇浪。她才真正意识到,这种危险谁也没办法避开,她和宋知修虽然没有失踪,但很明显,他们已经受到了影响,像是被卷入巨大漩涡的飞蛾,挣扎在命运的风口浪尖。
赵绥看着宋弦月微红的眼眶,心疼之余又满是敬佩。
他知晓,眼前这女子肩负太多,家族的兴衰、亲人的安危,压得她喘不过气,可她依旧倔强地挺直脊梁,试图在这暗流涌动的商海撕开一道口子。他暗暗发誓,往后定要倾尽全力助她,不为旁的,就为她这份骨子里的坚韧与担当。
在那座被岁月打磨得光洁的旧宅里,宋弦月蜷缩在沙发上,意识像被潮水浸湿的沙堡,正一点点崩塌。
酒精的烈意在血液里横冲直撞,可她的眼神却出奇地清明,仿佛穿透了这十年的漫长幽径,看到了那些被自己深埋在心底的真相。
赵绥坐在她对面,手里的热茶冒着袅袅水汽,他试图靠近,却被宋弦月周身那股冷冽的气质逼退。
她忽然笑起来,声音轻得像夜里的风铃,“赵绥,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能做的事。”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又很快被释然取代,“虽然有些遗憾,但好像我们能够活着,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赵绥心里一惊,这话像一把钝刀,割开了他心底的担忧。他不知道她喝醉后会说出这般谶语般的话,更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夜色里独自穿梭,回到这个堆满回忆与秘密的居所。
那晚,宋弦月的梦境热闹非凡。
宋母的声音如往昔般严厉,带着对家族使命的执着,“弦月,你肩负的,可不只是一个人的前路。”
宋老大的笑声爽朗又无奈,“这丫头,总是闷头往前冲,也不知道歇歇。”
宋知修则是轻声细语,满是宠溺,“姐,别怕,不管怎样,我都在。”
还有徐嫣,她的声音带着江南水乡的温软,“弦月,记得你答应我的,要一起去看更广袤的世界。”
这些声音交织缠绕,像是要把宋弦月拖回过去的漩涡。
她在这漩涡里沉浮,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独自一人踏上前往后藏的路。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张都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她在那里寻找,寻找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真相,寻找自己内心深处真正的渴望。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可那些梦里的画面却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
宋弦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有着掩不住的疲惫与悲哀。她害怕触碰那些回忆,害怕自己配不上曾经那个勇敢无畏的自己。
那些奇妙又美好的经历,此刻却像一把把利刃,割得她的心隐隐作痛。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办公室,赵绥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蜂蜜水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宋弦月接过杯子,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却暖不了她的心。她打开电脑,宋母的货物清单映入眼帘,只有七件,少得可怜。
她一件件查看,当看到那只站在乌龟上的鹤时,手微微颤抖。
这鹤,她曾在宋母的旧照片里见过,那是宋母年轻时的得意之作,却不知为何被这般包裹着。再看那些装备,陈旧却带着独特的韵味,徐家的标识清晰可见。
宋弦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想起徐昌岭和徐嫣,想起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那些在古墓里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在月光下分享秘密的夜晚。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可此刻才发现,那些回忆一直深埋在心底,只是被她刻意遗忘。
赵绥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关切。
他知道宋弦月在和自己的过去较劲,也知道她心中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想靠近,想给她一个依靠,却害怕自己的冒失会打扰到她。
宋弦月睁开眼,看着赵绥,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漫长岁月里的一丝慰藉。她笑了笑,起身走到窗边,阳光洒在脸上,暖融融的。
“赵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宋弦月顺着位置去看,发现第一个货物是一只站在乌龟上的鹤,用防尘布包着,乌龟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标注,也没有任何字迹。
第二件货物是一些装备,年代有些久远,估计是好早之前的装备,也不知有没有用,总之宋母留了下来。
她想,要么这些装备是她手下比较重要的人的装备,那些人出了事,所以东西留了下来。
宋弦月将包装的防尘布拆开,开始观察起来,这是徐昌岭和徐嫣家的老头子的装备,她看过照片,这些都是。
有几套徐昌岭也有,倒大斗很多装备用过一次之后就已经破损了,没办法再次使用,徐家人喜欢自己改进装备
所以,他们家的装备有很多的识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