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酒馆

平整宽敞的官道上,一支经商的队伍缓缓地行进着,卷起路两旁一道道烟尘。队伍之首,旗手擎着醒目的“潘”字旗,随风猎猎作响,指引着队伍前进的方向。伙计们或是肩扛手挑,或是用鞭子轻轻驱赶着骡马,衣摆早已沾上了尘土,脸上也是难掩疲惫之色,偶有交谈声但也很快就息了下去。马匹和骡子背上的货物吱呀作响,混在铃铛声和沉重的脚步声中,这支队伍已然赶了不短的路程。“东家!这天色不早,下边的伙计们也乏了,不如就在前面的老酒馆歇一歇吧!”马车外执鞭的管家轻轻敲了敲马车门框。

数息后,车内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是那个地方吗?好,你去安排。”管家称是,然后唤来车旁伺候的小厮,吩咐了下去。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行商队伍就已经抵达了一株巨大的神木之下。这神木,枝干如虬龙盘踞,需数十人方能合抱,树皮上则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根深叶茂,遮天蔽日,树冠四周可见云雾缭绕,其中隐约闪现了神秘的光芒。没有人知道这株神木什么时候存在的,仿佛亘古以前祂就伫立在这里,从未变过。

而在浓密巨大的树荫底下,一家老旧的酒馆依着树根而建,木质的结构散发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味道。酒馆的院门口,挂着两盏长着五官的快要风化的灯笼,在空中摇曳,看见由远而近的商队,大喊着:“客来!客来!”

面对着略带诡异的场景,行商管家脸上并未流露出讶异之色,他跳下马车快步上前,郑重地对着酒馆门口行了一礼,然后捧着一块雕刻有“潘”字的金属牌道:“我等是潘家行商的队伍,行至此处人困马乏,且天色已晚,特来借宿一宿!”

灯笼仿佛能听懂管家的话,左右嗅了一阵随即不再喧闹,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随着“吱——呀”浸着腐朽味道的刺耳声音,院门缓缓打开,门内有微弱摇曳的烛火,仿佛在向过路的旅人发起邀请。

管家见大门已开,随即招呼伙计安排事宜,又回到马车旁小声地禀告了几句,随即队伍便鱼贯般进入院门。待所有人都进去后,大门又缓缓地合上,此时两盏灯笼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酒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得多,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老物件,角落里摆放着几张桌椅,数个身着粗布衣服的客人正喝得酒酣耳热。

管家朝着柜台深深作了一揖,道:“老丈别来无恙?请为我等准备几间客房。”

酒馆掌柜的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他看着走进门的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掌柜闻言动笔,随即问道:“好,不知几位吃食想要如何安排呢?”

管家答道:“家常酒菜便可,都送到房里。”

老掌柜拨弄着算盘,又记了几笔,呼道:“老四,出来招呼着咯!”

随即不知从哪钻出的几位侍从便招呼着商队众人进入房间,而被簇拥着的“东家”则上了二楼。

管家送“东家”进入房间,这才回到柜台前,对着掌柜的说:“还请您老帮我拘壶黄酒,我这次出行遇到一些异事,正想与您细说。”

老掌柜抚掌而笑:“好!你且先去坐着,我给你请两道小菜。”

于是管家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开始闭目养神。未几,老掌柜便带着两位侍从走了过来,他自己倒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了管家对面,两位侍从则不慌不忙地将温着酒的红泥小火炉及数个下酒菜规矩地摆在桌上。老掌柜轻轻摆手,两位侍从便识趣地退下了,此时桌对面的管家也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来,为老掌柜倒了一杯酒,说道:“我想,可以先从这半张脸的故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