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砚的指尖刚触到白骨手中的瓷片,溶洞深处突然传来编钟闷响。声波震得水面泛起涟漪,那些沉睡千年的瓷器竟跟着发出蜂鸣,青白釉色在磷光中流转成诡异的幽蓝。
“咚——“
第二声钟鸣贴着水面滚来,陆青砚突然发现那些瓷器摆放的方位暗合北斗。当他退到玉台后方,磷光恰好将七件梅瓶的影子投射在钟乳石上,组成饕餮纹的轮廓——与袭击者面具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白骨指骨间突然掉落一枚玉韘,内圈刻着密密麻麻的契丹小字。陆青砚就着磷光辨认,冷汗顺着脊梁滑落。这竟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枢密院承旨贴身之物,文中记载景德镇官窑有人私通辽国,用青铜器走私路线偷运秘色瓷。
水面毫无征兆地翻涌,三艘梭子舟破浪而出。戴饕餮面具的杀手们手持鹤嘴锄,锋刃在磷光中泛着孔雀蓝——正是宋代禁止民间使用的镔铁!陆青砚抓起玉台上的陶埙猛吹,高频音波激得洞顶钟乳石纷纷断裂。
趁着杀手躲避落石,他抱起白骨跃入暗河。水流将他冲进狭窄的岔道,后背重重撞在青铜器上。幽绿铜锈簌簌而落,露出底下狰狞的兽面纹。这分明是商周时期的青铜甗,但三足却接着宋代的莲花底座。
前方传来人声,陆青砚潜入水底。透过晃动的波纹,他看见溶洞穹顶垂挂着数十件青铜面具,每张面具的铜锈都呈现出不同颜色。有两人正在熔炉前忙碌,将青铜残片投入陶范。
“这批饕餮面要仿西周样式,记得在耳后加'子鱼'铭文。“锦衣老者举起面具端详,腰间蹀躞带上挂着官窑督造的牙牌,“用湖田窑新烧的釉料做旧,明日就要送来临安贾府。“
陆青砚屏住呼吸。那釉料分明掺了溶洞里的磷光矿物,难怪面具在暗处会泛异光。老者忽然掀开地窖木板,成堆的青铜爵、觚在火光中浮现,每件都缠着新打的黄麻绳——正是贡瓷船队专用的捆扎手法!
暗流突然变得湍急,陆青砚被卷入漩涡。等他挣扎着爬上岸,却是在南山窑场的废料堆中。怀中白骨的头颅滚落,颅骨内壁竟刻着细小的契丹文。他蘸着泥浆拓印,文字在月光下显形时,心脏几乎停跳——这是辽国南院大王的密令,要求仿制宋廷祭祀青铜器,以乱中原礼制。
晨雾中传来脚步声,陆青砚闪身躲进废弃的龙窑。透过砖缝,他看见昨夜的老者正在指挥力夫搬运木箱。当某个箱子不慎跌落,滚出的不是青铜器,而是裹着稻草的影青瓷枕——枕面镂雕着完整的《王孙游猎图》,这正是失踪贡瓷中的御制之物!
“用青铜器的水路运瓷器,真是妙计。“老者用刀尖挑起瓷枕上的落款,“只是陆窑司太聪明,非要查什么釉色密码......“
寒光闪过,陆青砚的柴刀架在老者颈间。瓷枕落地碎裂,内胎露出夹层——薄如蝉翼的瓷片上,用釉里红绘着辽国边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