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对母爱祛魅了

我其实一直在想,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结果想了几年也一直没想明白。

但我现在知道了一个真理,人活着,就是在不停地朝圣,然后祛魅,以此循环,直到看破红尘,像贾宝玉一样。又或者在这个轮回里一直走到生命尽头。

比方说我吧,二十老几奔三的年纪。我对购物车里的东西魂牵梦萦,在被凡尘俗物缠身的同时,我却能看破一段支离破碎的亲情。

母亲并不爱我并且一直在pua我的事实并破解了一道困扰了我二十几年的伪命题:我妈就我一个孩子,她怎么会不爱我呢?

是啊,她为什么不爱我这个独生子女呢?且听我娓娓道来。父母在十年前就离婚了,他们各自成家,我看似哪边都有家,实际上我回哪儿都不合适。

当我妈再婚第一年的时候,我还在外地上学,拿着我爸给的生活费。我继父也在上学,我妈挣钱吃饭。但周末去我妈那里的时候,我妈说:跟你商量一件事呗,我们现在没钱,你来吃饭能不能交下饭钱呢?原来的话已经随着岁月流逝被我淡忘了,但意思我记得很清楚,我去我妈那吃住得交钱。这个事为什么没刺醒我呢?因为被继父拒绝了,他不让我交钱,我妈也不了了之了。

其实从我记事起,我妈总会不经意间跟我灌输:我爸不是个好东西的中心思想。说他家暴,脾气差性格古怪。我也对此深信不疑过,因为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跟我爸一年都见不了几面,但我爸给我的生活费不少且从来没断过。他可能没多好,但做父亲他也没那么差。

后来继父工作,去了XZ,我妈也跟他去了,我跟我妈一年也会很少见了。每逢见面碰到吃的问题,我从小到大都不爱吃西瓜,但是她每次都会问我吃不吃。我从小到大都不爱吃羊肉,但她每次都问我你吃不吃羊肉。为什么她总锲而不舍地问我呢?因为这些都是继父爱吃的,她跟我客套呢,你说那不是客套?那她也真记不住我不吃什么即使我每次都回答过了。

我妈看到我,总会对我评头论足,说我头发不像女孩子,走路姿势像我爸很难看,衣服外套像技工,背的包丑像学生,还说我应该如何打扮怎么怎么。我总是一如既往的回复: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管好你自己就行,我咋舒服咋来。而她吃饭吧唧嘴却不许人说。

我身体不好,但我妈总不记得,她的眼睛每看到一份人能做的工作,便让我去试试,夜班也好,不知根底的直播间公司也罢,快递驿站也好,每次拒绝以后她就说:那行吧,不知道你想干嘛。

我妈的朋友特别多,所以我小时候但凡干了什么,或者考得不好,她一定会众人皆知,但我要是做的好了呢却鲜有人知。有时候觉得说不过我她还会把邻居拉到家里来助阵。但若是换成她错了,她也会觉得自己没错或者说自己年纪大了,都是被我气的。

四、五岁的时候因为年纪小,爱在外面玩,我妈骂我是野孩子,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野孩子是骂我的,后面因为这三个字出了事我才记得。

我从小就害怕鸡,见到鸡寒毛直竖,没毛的鸡皮肤疙里疙瘩很丑,自家做的鸡一般都带皮肤,我也害怕所以我妈做的鸡肉我从来不吃。有次她买了鸡肉特意扒皮炸了,骗我说这是猪肉。被我识破以后我一口都没吃,她跟我说为什么肯德基你就吃,我做的你就不吃?其实我早说过我不吃,她存心骗我,被我识破后还狡辩。

小学的时候身体发育了,夏天穿着短袖我心大没发现,是邻居发现了我妈才知道我发育了。

我家买了房子在装修,我妈带着我不方便就把我寄养在朋友家。我回去说阿姨对我很好,我妈说:不是我谁理你呢,或者:你不是我娃,谁搭理你呢。此后发生类似的情况,我妈总是这样说。

一到中午,小区的大门总有家长骑着电动车接送放学孩子经过。我突然意识到,我上初中的时候不管刮风下雨,我都挤公交上下学。因为有学生卡而且我也能挤。上高中的时候学校晚上放学晚,有时候没赶上末班车就得走路回家。但是我忘了一件事,我妈没工作且家里有电动车,她能带我她只是不想带。

有两次发烧,我记得特别清楚。一次我还在上小学,发烧了,我妈给我吃了药就不管了,跟网友嘻嘻哈哈聊了一晚上。一次是最近阳了发烧,烧的我头疼,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哼哼了两句,她说:别哼哼了,谁难受了像你一样。我说你也没看到别人嚎,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嚎呢?我又不跟外人嚎,你不是我妈吗我才嚎几句。她说:那是你不要脸,别人都要脸。我听到这句生气了,事后她说跟我开玩笑呢。

头一次见把不要脸这三个字当开玩笑说,其实我知道那不是玩笑,只是觉得我妈她能这样把我骂了还把我当傻子骗。

你说我妈性格就这样吧,她好像对别人都不这样。

我妈有个朋友,有次来她家里,看到个裤子喜欢,我妈就送她了。结果那个朋友回去穿了以后,跟我妈说这个裤子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我妈听了很难受就把这事跟我说了,她说:我既然送你了,不好你不穿扔了我也看不到,非舞到我脸上说,什么意思?

我买了东西给我妈寄到XZ,我妈觉得我买的那个东西不好,每次想起来就说,一年以后还在说。我觉得很郁闷,明明相似的情况就在她身上发生过,怎么她就能对我这样呢?后来我再也没给她买过东西了。

自从父母离婚以后,我妈骂我那都是连坐的。我帮她办事,办事的地方没有要求早上9点到,只说9点开门。我妈就像开学报到一样以为9点过了就弄不了了,非得让我9点起。我跟她解释再三,说不会的,是你太焦虑了,而且我还没睡醒,今天我会给你弄好。她不听,说:你跟你爸一个德行,干事情磨磨叽叽。最后我中午去,把事情办完也没等到我妈的道歉。

假如我妈说我捎上我爸,我替我爸说话的话,我妈就说你果然是你爸那边的。而我只想让她就事论事,不要带上无辜的人。

我妈买了房子,在还房贷。有天早上我接到她的视频电话,她说:跟你商量件事呗,你看对面的小区老房子了,据说以后会拆迁。咱在这小区买个旧房写你的名字,租出去收房租,等拆迁了就是新房,44w首付才6千。我说写我的名字,万一我还不上这个贷款怎么办,征信就有问题了。而且我也不想一辈子都住在这。她说我帮你还,怎么会还不上呢?我说算了,我还不想被房贷套牢。我拒绝了,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但我只是介意,她压根没替我想过万一我还不上这几十万的房贷我该怎么办,她可能想着我买了房子,房子就一直有人租,而且我怎么好意思让继父给我还房贷,他们自己就一身贷了。

最后说一件事吧。十二月,我月初阳了,月底又被某病毒传染发烧了,一个月病两回身体虚透了。发烧烧一天,下午心脏很难受感觉喘不上气,让我妈陪我去医院看病。夜里去了发热门诊,大夫看我心跳快,静坐心率130以为我心肌炎,给我坐轮椅。在等心肌酶结果的时候我跟我妈商量说,你晚上能不能去我家陪我一晚,你住的地方楼梯太高了我爬不动。她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就拒绝了,说叔叔一个人不行,得照顾他。后面她可能觉得我脸上挂不住,就说要不就住酒店吧。我听到又笑了,真的没必要,我觉得我不需要这份母爱了,哪怕我是独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