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听雪楼，李长安抬头望了眼天色，又觉得腹中空空，干脆朝街边小摊走去。
刚才与那徐敖一通纠缠，就喝了几口茶水，实在饿得不行。
江涛和陆小乙跟在身后，倒像是做错事一般，也不敢在前面领路，就这样跟着。
出了听雪楼的这趟子事，回去怕是要被周云山揍一顿。
三人在路边随意吃了碗面条，就此在街上转悠起来。
等到行至西街，李长安忽地驻足。
只见街边巷子口，一道人影正在翻找路边的残羹冷炙，模样很是凄惨。
观其样貌，正是昨日在裁缝铺前见到的那位疯癫妇人。
李长安又想起后来阿姎给他讲述的南疆趣事，以及在他面前晃悠的瓷瓶。
“或许，这疯癫妇人还有得救？”
李长安思忖片刻，心下有了主意。
江涛和陆小乙二人见他盯着街边乞丐瞧，以为是有所发现，凑进来问道：“长安兄弟，那乞丐有什么问题？”
李长安摇摇头，也不多说。
虽然听裁缝活计讲了那妇人的遭遇，但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问题。
又瞧了片刻，
李长安转身朝望月居方向而去。
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熟悉街道，到处乱逛纯粹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打坐修行。
街上人潮汹涌，很是繁华，似乎并不曾因为妖祸而有什么变化。
三人一路穿行，很快出现在望月居门前。
“哎哟李公子您怎么来了，里面请！”
堂倌见到来人，赶忙迎上前来：“少爷此刻不在，您若是想寻他，还得稍等些时候......”
江涛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
这长安兄弟，怎的好像对这里很熟？甚至听跑堂伙计的口气，还与望月居少东家周慕白认识？
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李长安笑道：“不用麻烦，我不是来寻周兄的，请问李怜月在何处？”
堂倌汗巾往肩头一甩，斜眼朝堂内望去：“李姑娘这会儿在酒窖呢，公子坐下喝杯热茶，我这便去吱个声......”
江涛和陆小乙更懵了，眼中困惑愈浓。
陆小乙咕哝道：“大家都穿一样的衣服，怎的公子都喊上了，也不瞅我陆爷一眼，忒没眼力！”
江涛一肘子把陆小乙顶了个趔趄，嗤笑道：“瞧你那尖嘴猴腮的样，还公子呢，就问你一句配吗？”
两人交谈间，忽有细碎脚步传来。
李长安转头，毫无表情的脸上带起笑意。
李怜月穿着围裙，额头见汗，随手往脸上一抹，留下几道污迹，活像只小花猫。
肩膀上的阿姎也沾了些积灰，灰头土脸，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李长安。
看得出来很想说话，但又憋了回去。
“大哥你找我？”
李怜月小跑而至，又见兄长身旁跟着两位差爷，有些犹豫：“这二位是......”
“江涛、陆小乙，新结交的朋友，也在府衙当差。”不等李怜月说完，李长安随口解释一句。
“怜月见过二位大人。”
“嘿嘿......不用多礼不用多礼。”
陆小乙显然对这句大人很是受用，嘿嘿怪笑道：“怜月姑娘想来是李兄小妹，那就是我陆爷的小妹，今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陆爷！”
江涛瞪眼，旋即在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怒道：“还你的小妹，你瞧瞧你配吗？”
见这两人有趣，李怜月捂嘴一笑。
又想到兄长正值当差，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望月居寻自己，应当是有事。
肩膀上的阿姎呜呜低鸣，绕着原地转圈，看起来很是不安。
李长安心下明悟，旋即找了个由头避开江涛二人，和李怜月径直来到二楼隔间。
刚避开人群，阿姎忽地跃上李长安肩头，粉嫩鼻尖凑近李长安耳边，悄悄说道：“小锅锅，你身上有妖气，不是咱嘞，也不是那条巴蛇嘞。”
李长安瞳孔骤缩。
却听阿姎继续压低嗓音，耸耸鼻尖说道：“这股妖气很淡，但咱鼻头灵得很嘛，就闻出来咯。”
李怜月不知阿姎在嘀咕什么，只见到兄长神色越来越凝重，心下不由开始担忧。
几息过后，阿姎重新跃上李怜月肩头。
李长安叹口气，将今日听雪楼发生之事简要带过，末了又提及在西街遇见的那个疯癫妇人。
李怜月脸色白了几分：“听雪楼？大哥又和那徐敖起冲突了？”
李长安严肃点头。
阿姎呜呜两声，解下背后小包袱翻找一阵，将昨日那个瓷瓶拿了出来。
李长安顺手接过，已经得知这瓷瓶中的‘涤魂蛊’用法，便不用再口头交流。
又叮嘱几句后，两人重新下楼。
李怜月回去酒窖继续忙活，李长安则将瓷瓶藏于胸口，来到江涛二人面前。
案几上摆着酒壶和一碟花生米，两人正闲聊城中琐事。
见到李长安，江涛从少女肩膀上的白狐收回目光，有些惊喜道：“难怪李兄不怵那徐敖，原来竟出自周家，先前倒是我多虑了！”
李长安摇头：“我并非出自周家，只是恰好与周兄相识罢了。”
“原来如此，懂了懂了......”
江涛和陆小乙恍然大悟，不过看起却是很敷衍，也不知到底信不信。
“长安兄弟，那白狐可是你养的？”李怜月身影早已消失，陆小乙却还盯着转角看。
江涛也有些好奇。
这等稀奇灵兽可不多见。
“此前进山遇见的，见她乖巧灵动，不似其它野兽那般兽性未褪，便留了下来......”李长安又将应付宋二爷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
“江木头你瞅见没，长安兄弟这就是天官赐福的命格！”
陆小乙咂了口酒，拍着李长安肩膀，嘿嘿笑道：“你们当谁都能接得住灵兽青眼？没见戏文里唱的白娘子报恩吗？长安兄弟等着吧，改明儿指不定就成仙喽！”
李长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现在朝不保夕，哪有什么心思想这些。
此前被这二人拽去听雪楼，又莫名其妙沾染不明妖气，这临江城当真是危机四伏。
“我不曾和人接触，只碰过案上茶盏和那金漆盘里的素笺、毫笔......这听雪楼也不简单。”
垂眸思忖片刻，李长安有了些猜测。
三人又闲聊几句，旋即出望月居，朝此前那条巷口行去，不多时便已赶至。
只见此刻那疯癫妇人已然不见踪迹，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进去看看，说不得在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