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朱高煦第一个不同意

乾清宫与奉天殿威严耸立，宛如两座守护着皇权的神圣堡垒。从雄伟壮观的奉天门一路延伸至宽阔的殿前广场，文武百官们依照各自的官阶品级依次整齐地排列着。他们的服饰华丽多彩，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文官们身着儒雅的袍服，头戴庄重的冠帽，手中捧着笏板；武官们则身披坚固的铠甲，腰佩锋利的刀剑，英姿飒爽。

尽管现场弥漫着庄严肃穆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但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百官之间仍难以抑制地传出了轻微的窃窃私语声。只因为今日的早朝仅仅是日朝，并非那规模盛大、仪式隆重的大朝，亦非每逢朔望举行的朝会。

依照太祖高皇帝当年精心制定的规矩，皇帝陛下每日都必须举行早朝，这种日常的早朝被称之为日朝，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乾清宫的正殿举行。而那备受瞩目的大朝，则是极具礼节性和象征意义的朝会，于每年的正旦、冬至和万寿圣节这三个极其重要的日子盛大举行。由于会有来自各个藩属国的使节专程前来参与，故而大朝的规模和意义都显得无比重要，其举行的地点也特地选定在宏伟壮观的奉天殿。至于朔望朝，即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百官们皆身着庄重的公服，整齐有序地行礼，同样也是在奉天殿举行。大朝与朔望朝这两种朝会均在奉天殿举行，更多的是一种彰显皇家威严和礼仪规范的庄重仪式，其主要目的在于行朝贺之礼，反倒不会在这样的场合议论繁杂的政事。

那么，此时此刻，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悄然浮现。在这平常的一次日朝，皇上为何要打破常规，选择在奉天殿举行呢？难道说皇帝陛下又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重大事情将要宣布？今日皇上这一反常态的举动，让不少朝臣的心中都不禁泛起了层层波澜，感到了些许难以言喻的不安。

文官们整齐地排列在左侧，武官们则笔挺地站立在右侧。在左侧靠前的显著位置上，两位身着绛袍的大臣正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进行着紧张而隐秘的交谈。他们的脸色都显得有些凝重，眉头紧锁，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其中一人名唤杨寓，字士奇，乃是当今翰林侍讲兼左谕德，他身形修长，面容清瘦，眼神中透着睿智和深沉；另一人名叫黄淮，字宗豫，为翰林侍读兼左春坊大学士。他体态稍显富态，面容圆润，目光中却同样闪烁着精明与干练。

詹事府作为负责管理诸多重要事务的机构，掌控着府、坊、局的政务，其核心职责在于精心辅导太子，而左右春坊正隶属于这一重要的詹事府。杨士奇与黄宗豫正是坚定地拥护太子朱高炽的核心臣子，二人凭借着卓越的才华和忠诚，共同在文渊阁担任要职，为朝廷的稳定和发展尽心尽力。

皇上最近才对太子爷有所敲打，今日又破天荒地在奉天殿举行早朝，身为太子党的这二人，内心的焦虑和担忧可想而知，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士奇，皇上今日这般大张旗鼓，不会是想让汉王……”黄淮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的脸上布满了愁云，每一道皱纹都仿佛诉说着内心的不安。

杨士奇微微眯起眼睛，捋着自己下巴那稀疏而修长的胡须，缓缓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回应道：“应该不会，陛下英明神武，历经无数风雨，洞察世事，岂会轻易受奸人蒙蔽？”

汉王监国？那置太子于何地？又置太孙于何地？皇上岂会做出这般昏庸的决定？这简直是违背了正统和礼法，必将引发朝廷的动荡和混乱。

“但愿吧！”黄淮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的无奈和忧虑。他抬头望着天空，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不确定，随后结束了这场短暂而沉重的谈话。

就在这时，清脆而响亮的鸣鞭声骤然响起，如同划破寂静天空的闪电，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宁静。百官们顿时神情一凛，身体挺得笔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庄重而肃穆。在那悠扬婉转、气势恢宏的礼乐声中，他们迈着整齐而有力的步伐，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进入了庄严肃穆的奉天正殿。待一系列繁琐而庄重的礼毕谢恩仪式结束之后，朱棣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稳稳地端坐在了那象征着无上权力和威严的龙椅上面。

奉天殿内，气氛凝重而压抑。百官们恭敬地肃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敬畏和恭顺的表情。朱高煦此刻老老实实地站在太子爷的身后，他的表情略显拘谨，眼神中却不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在他的后边是老三朱高燧，以及大侄儿朱瞻基。朱瞻基年纪尚轻，面容英俊，眼神中透着聪慧和果敢。朱高燧则目光游离，似乎在暗自盘算着什么。

只不过，一个细微却又意味深长的细节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太子与太孙都站在了文臣的左侧，而汉王与赵王却立在了武官的右侧。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站位安排，实际上却恰恰精准地映射出了如今朝堂之上错综复杂的局势。

朱棣在那场惊心动魄、波澜壮阔的靖难之役后成功登基称帝，从此开启了永乐年间的新篇章。然而，这看似繁荣昌盛的永乐朝堂背后，却隐藏着多个政治派系之间的激烈争斗和暗中较劲，从而形成了一个极其微妙、复杂且难以捉摸的政局。

其中最为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派系，莫过于坚定支持太子朱高炽的北方文官集团，与全力拥护汉王朱高煦的靖难功臣集团。这两大集团之间的矛盾和对立日益尖锐，冲突不断升级。

在那场决定生死存亡的靖难之役中，燕王长子朱高炽展现出了非凡的智慧和勇气。他留守北平，精心统筹规划，将后勤政务处理得有条不紊，井井有条。他的出色表现不仅成功地解决了朱棣在前线的后顾之忧，还赢得了文官集团的高度认可与坚定支持。诸如黑衣宰相姚广孝，这位智谋超群、深谋远虑的重臣，以及兵部尚书金忠等一众忠心耿耿的朝臣，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朱高炽这一方，为他出谋划策，保驾护航。

而燕王次子朱高煦则随父征战沙场，冲锋陷阵，奋勇杀敌。他在战场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勇猛和无畏，立下了赫赫战功。不仅如此，他还与众多靖难将领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像淇国公丘福、驸马永春侯王宁等靖难大将，都与他关系密切，情同手足。

正所谓男人之间有四大铁，莫过于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脏，一起嫖过娼。朱高煦与丘福等靖难将领一同在战场上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共同面对了生死的考验，结下了坚不可摧、同生共死的深厚情谊。他们自然满心希望朱高煦能够被立为太子，如此一来，军事勋贵集团在朝廷中的地位和利益将会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提升。

同样的道理，文官集团出于对国家治理和稳定的考虑，自然坚定地拥立宽厚仁慈、学识渊博的长子朱高炽。他们认为朱高炽具备治理国家的智慧和能力，能够推行仁政，造福百姓。因此，双方之间势同水火，互不相容，每一次的政治交锋都充满了火药味。

永乐二年，朱棣在朝廷中展开了一场关于立储君问题的激烈讨论。这场讨论犹如一场狂风暴雨，席卷了整个朝堂。正是在那时，丘福等武官大将凭借着他们在军中的威望和影响力，纷纷上书，强烈请求立老二朱高煦为太子。他们言辞恳切，情绪激昂，试图说服朱棣改变初衷。甚至在这批武将的极力簇拥和鼓动之下，朱棣对于立朱高炽为太子的决心有所动摇。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和犹豫之中，面对两个儿子，难以抉择。

然而，幸运的是，在这关键时刻，金忠、解缙、黄淮等一众忠诚而睿智的朝臣挺身而出，他们以滔滔雄辩和坚定的立场，极力劝说朱棣。他们从国家的长治久安、礼法制度以及民心所向等多个方面进行了深入的分析和阐述，最终成功地让朱棣坚定了立朱高炽为太子的决心。若非他们的努力和坚持，只怕太子这个位置，还真轮不到大胖胖朱高炽了。

可惜，命运的车轮总是无情地转动。永乐七年，武班第一人丘福率领大军北伐鞑靼，他率领千余人先行，却因一时的轻敌冒进而不幸陷入敌军的重重包围。最终兵败被俘，壮烈遇害。这一噩耗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了整个朝廷。连带着武城侯王聪、同安侯火真、靖安侯王忠、安平侯李远等一批身经百战的靖难名将也尽皆战死沙场。这一惨痛的失败，使得靖难勋贵集团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元气大伤。

面对这一严峻的局势，朱棣也不得不亲自踏上亲征北伐的艰难之路。他深知，作为一国之君，在国家面临危机的时刻，必须挺身而出，捍卫国家的尊严和领土的完整。

在这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朱高煦的内心愈发坚定了前去云南就藩的决心。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与太子爷在争夺储君之位上的优势和资本。继续滞留京师参与这场激烈而残酷的夺嫡之争，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悲惨的。他深知，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将是无情的政治清算和残酷的惩罚，最后定然逃不过被做成瓦罐鸡烤肉的悲惨宿命。至少不管怎样，监国这个充满风险和挑战的烂摊子，他是坚决不能接的！

龙椅之上，朱棣目光缓缓扫过满朝文武，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心中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疲惫和对未来的忧虑。

建文二年，那场惊心动魄的东昌之战仿佛还历历在目。自己被敌军重重围困，生死悬于一线。关键时刻，张玉与朱能拼死杀入重围营救。最终，朱能与自己成功突破重围，逃出生天。然而，英勇无畏的张玉却因力竭而英勇战死，时年五十八岁。张玉的牺牲，如同在朱棣心中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至今仍隐隐作痛。

永乐四年，朱能奉命征讨安南。这位身经百战、战功赫赫的将领，在途中不幸病逝，时年仅仅三十七岁。他的离去，让朱棣失去了一位得力的战将，也让朝廷失去了一位中流砥柱。

永乐七年，丘福北征鞑靼却因贪功冒进，致使一公四侯战死塞外，十万精骑全军覆没，时年六十七岁。这一惨痛的失败，不仅让朱棣痛心疾首，更让整个国家陷入了深深的悲痛和忧虑之中。

自己麾下能够独当一面的三位大将，在不知不觉间就接连离开了人世。剩下的这些武官里面，也就只有张玉之子张辅具备大将风范，可以独挡一面挂帅出征。奈何他此刻被困于交趾反叛之事，如今还在征伐交趾叛贼，分身乏术。结果现在自己竟陷入了无帅可用的困境，不得不御驾亲征，北伐鞑靼，真是可悲可叹！

一想到这儿，朱棣就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煦。眼中充满了欣慰，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这个老二，在战场上的勇猛无畏，决策时的果断坚决，确实最像自己！而且近些日子，朱高煦仿佛开窍了一般，在处理政务和军事方面都展现出了一定的才能，做出了不少令人瞩目的成绩。只是，他是老二！可惜，他是老二啊！

朱高煦察觉到了皇帝那复杂的目光，顿时身子一颤，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击中。他的心中瞬间涌起了无数的猜测和不安，赶忙低下了脑袋，不敢与皇帝的目光对视。这个心思深沉、难以捉摸的皇帝，不知道又在心中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朱棣见状，心中觉得既有趣又无奈。他深知朱高煦的心思，也明白他此刻的恐惧和担忧。然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面对，那就是即将宣布的北伐决定。

朱棣一想到等会儿宣布北伐的消息，那些文官又会跳出来反对，刚刚泛起的那丝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他知道，这必将是一场激烈的争论和交锋。

“前线传来紧急军情，瓦剌军进驻胪朐河，意图窥视中原！”

一名信使匆匆跑进殿内，单膝跪地，大声禀报。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奉天殿内回荡，瞬间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朕决心再次亲征瓦剌，绝瓦剌根基，亡其种灭其族。”朱棣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声音洪亮而威严。他的话语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此话一出，百官顿时犹如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整个奉天殿内瞬间充满了嘈杂的声音，气氛变得紧张而混乱。

得，这位皇上，这才刚刚回京，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整，又决意御驾亲征，北伐瓦剌了。这是打上瘾了吗？难道就不能让百姓和将士们喘口气，好好休养生息一番？

朱棣冷眼看着这一幕，他的脸色阴沉，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威严和不满。他早就预料到了，文官定会反对北伐。在他的心中，这些文官们总是过于注重眼前的利益和安逸，而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和果断的决策勇气。

果不其然，只见身着二品绯袍的夏元吉缓缓走了出来。他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朱棣见状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他深知，夏元吉这个户部尚书现在一跳出来，他要说的话，傻子都能猜到。

你要打仗？

没钱！

这简单而直接的两个字，却犹如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朱棣的心头。

然而下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朱高煦竟然抢先一步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坚定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

“爹，儿臣以为北伐瓦剌一事……极为不妥！”

他的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震懵了整个朝堂。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奉天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