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0月某个星期五,我像往常一样提前给母亲发信息我会回来吃饭,但是母亲却说父亲住院了。我心里一沉,父亲最近不是在南京出差吗,怎么刚回杭州就严重到住院了?我随后问父亲要到了医院的地址,便坐地铁赶往医院。刚到医院时,父亲还是像往常一样对我笑,我从笑容中得出了病不严重的结论,随后母亲和姐姐也赶到了医院,大家也只是关心父亲,并没有谁提到具体病情。我们跟父亲说留一个人陪床,但他坚持不要,最后我们拗不过他,姐夫把我们送回了家。星期六我和母亲母亲继续前往医院照看老父亲,其实我不怎么看得出来父亲得的是重病,毕竟他闭口不谈病情,而且整个人看起来也挺有精神的,到了傍晚,他又拒绝我们中的一个人陪床,而且他的一位朋友过来探望父亲。他离开时因为顺路正好把我们母子俩送回了家,到家之前我们去了他家楼下的饭店吃晚饭,他说他喜欢这个店的原因是老板跟我们是同乡,方言一出口就有种亲切感,菜的味道也不错。吃完饭后为了不给他添麻烦,我和母亲就走路回了家,因为我和他家的小区就隔了一条马路,所以走的路程也不长。因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周日我就呆在家里想着下个星期再去医院看父亲。
但是周一一早姐夫就带着姐姐到我小区门口等我,我听到电话后感觉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马上下楼上车。姐夫把我们送到了邻近医院的地铁站,我们坐两站就到了医院旁边,姐姐还没吃早饭,她在便利店吃早饭,我在家母亲烧了粥给我吃。我问姐姐知道是啥事吗,她说她也不知道。我们到了医院后还是像往常一样照顾老爸。但是十点钟的时候有位医生来到了我们的房间,说要家属签字,让我们进了一个空的宽阔的房间。他说这场手术是有风险的,我马上意识到在医生说这句话后我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前几天看着红光满面的父亲咋会知道这次手术还有死亡的概率,我当时就绷不住了,泪如雨下地走出了房间,所幸我的姐姐非常坚强,她听完医生说的所有注意事项后签下了字。我去卫生间把我哭过的脸洗了几遍,才敢回去父亲的病房,父亲看着我仿佛知道了手术的危险性,他继续说我们不用担心的,他这人福大命大,06年更换心脏瓣膜的手术都挺了过来,这次的二尖瓣搭桥手术虽然更加危险,但他一定能好好活下来的。我父亲真的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我肯定就没有继承他这个优点,我姐继承到了。手术时间定在了周四,虽然我和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临近傍晚离开医院,一大早抵达医院。但是心情与上个周末是天差地别的。在公交车上,我一想到如果父亲死亡的情形我就会控制不住哭泣,难得去姐姐家,外甥离我远的时候我也会哭出来,感觉父亲不幸地患病,还要做有风险的手术,太不容易了。伴随而来的问题还有失眠,家里夜深人静时我也会忍不住想到死亡,令我恐惧到睡不着觉。
周三凌晨时,我做了一个决定,虽然我此生从来没有宗教信仰,但是为了我爸能顺利完成手术,我出发前往灵隐寺,夜间公交还能让我省去一笔不菲的打车钱,我只需要手机导航,各种公交信息映入眼帘,去往灵隐寺的路上就一帆风顺。除了有个站点一位大爷让我去对面乘车,他知道我要去灵隐寺,是因为我不熟悉公交路线所以带我去了对面的站点,我无比感激大爷,没有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到灵隐寺了。
在灵隐寺的公交车站下车后,不远处就看到了售卖香和各种祭拜所需的材料的阿姨,我第一次来灵隐寺当然只有被宰的份,我买完这些材料进灵隐寺后发现根本用不了。最让我深刻的时在灵隐寺开放前一个小时的时候,我在入口附近的庭院坐着,来了一位大叔,我们闲聊,他说他有一个朋友向他借了钱治病至今未还,他信佛,在律师事务所上班,离我家也不远,于是我们加了微信方便日后联系,结果我再也没联系过他。灵隐寺开了以后,我才发现进灵隐寺还要额外一笔费用,我便问买材料的工具人员,祈求平安应该去哪个寺庙,她说是韬光寺,于是我就放弃了进入灵隐寺,转而向上攀登韬光寺,没想到这韬光寺接近最高处,再往高就是北高峰了。我还有几人一起等待着韬光寺开门,往下看去崎岖的台阶仿佛只要我掉下去就会一直滚,直到滚到灵隐寺。
韬光寺开门后,我就照葫芦画瓢地跟着前面几个人做了次数相同跪拜姿势相同地祭拜,真心实意的。但是当我发现韬光寺其实很大还有更高处的寺庙可以祭拜时,我就不想再爬了。我一个哮喘病人能爬到这么高已经是我吸药后的结果了,没必要为了虚无飘渺的祈福搞坏自己的身体。于是我成为了这天韬光寺第一个打道回府的信众。最惊恐路就是下坡的路,我害怕地谨慎地一步一个脚印,防止踩空或者摔倒。最后慢慢抵达了平地。
离开灵隐寺后,我连忙寻找回程的公交车,在公交车上向外看到了西湖,这么早就有很多大爷大妈在西湖旁强身健体。我还得坐地铁赶往医院。我其实也不知道原来去灵隐寺祈福这件事需要保密才能有效,没告诉我爸转头就告诉了我姐,我母亲知道后说了我一顿,我才知道保密可能就会带来好运。虽然在医院手术前的日子很煎熬,但是全家的饭还是不多的,我每次中餐吃的基本都是脆皮鸡腿饭,味道十分美味。
很快到了周四,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在家属等待室里静候佳音,没人预料到我爸的手术花了12个小时的时间才做完。在家属等候室里的时间一定是最煎熬的,我在来回踱步的时候甚至还听到第一排的人说某个人确认死亡了,更让我害怕。不过亲戚多有闲话可以聊,而且我们一家人本来承担的巨大的精神压力也得到舒缓,姑姑们是最关心我父亲的,都是她们的亲弟弟嘛,所以姑姑们来的是最勤的。中午我去1楼买了很多份饭给来的亲戚吃。手术时间过长也让几个姑姑望而却步,太晚没人接她们,一些姑姑就先走了。等到11点,电子屏幕上终于出现了我爸出手术室的消息,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解除或是等待麻醉状态了。既然出手术室我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我们认真地听着广播,真的有让我们去右手边的两个诊室去签字还有准备一些医护用品送到此处。因为今天时间太晚所以明天早上再送。
护士吩咐完后,我们就搭姐夫车子去了宾馆,我和妈妈睡同一间,面积很小,但也有两张床,主要是因为医生说为了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如果发生家属需要二十分钟迅速抵达医院,所以我们在宾馆住下后手机开了最大的铃声,防止睡觉的时候接不到通知。
所幸这一晚没有电话,我和母亲早上在附近吃完早饭后快速走到医院买了需要的医护用品,送到了指定的地方。再次问及父亲状况时,他们的回答是在插管,虽然状况也不是很好,但是我爸的这场大手术总算是撑了过来,我们一家人都安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