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抓贼

赵广平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上铺的床板，心里有些乱。

厂长找他大概率就是前天的事情了。

如果今天没去刘建锋家，这会儿他已经高高兴兴的去厂长办公室谈话了。只能要把看大门的工作换成是司机，对他来说都是喜事一桩。

但是偏偏他今天先去了刘建锋家，知道了些小道消息，心里想法更多了些。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如果他是厂长，知道厂里现在有置办货车的计划，一定会留他在厂里做司机，坚决不会让他去运输队。

赵广平用力的擦了擦脸颊，心底涌起一股子担忧：该怎么给自己争取一个去运输队的机会。

心里想得事多了，用脑过度，酒劲上头，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再睁眼，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这几天他是夜班，到他上班的时间了。

赵广平暂时没空想别的事情，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去食堂买了两个馒头。

和下午班次的同志交接班后，赵广平就着开水吃完了两个馒头。

胃里塞满了，脑子就有些晕乎。

晚上的门房，安静的能听到呼吸声，白天的烦心事涌上心头，身体有些燥热，赵广平起身出了门房。

检查了一下大门上的铁锁，抬头看到了漫天星宿，一阵微风吹过，安抚了他内心的不安和躁动。

大门口的两个大灯昏黄，远处是一片漆黑。

身后的厂子里分成了东西两个区域，赵广平突发奇想，打算绕厂区巡逻一圈。

从门房的位置出发，向西走，厂区的草丛里还能听到虫鸣声。

今年的砖厂又扩大了规模，在原本的基础上新建了三个砖窑，计划两个月后投产。

砖厂的西区就是新扩建起来的，这会儿还没有工人，很是安静。

西院的院墙是前两天完工的，墙角堆着没用完的砖头，垒得整整齐齐，像是楼梯，一阶一阶的。

楼梯？

赵广平打开手电筒，照着挨墙放的砖梯。

慢慢走近后，赵广平试着走了上去。

每阶三个砖的高度，走起来刚好顺脚。

最上面一阶距离墙头有小腿高，坐在墙头刚刚好。

赵广平用手电一晃，就看到了墙外地上堆的沙袋。

不过沙袋没有墙里面摆得那么整齐，散落在地上。

看似无意，实则有意。

前世的经历在脑子里闪过，赵广平好像想通了一切。

原来程驰他们的行动早就开始了，找他只是为了打一个幌子，找一个替罪羔羊。

左手握拳，指节发出清脆的声音。

举起手电，往远处晃了几下，月儿还没上到正空，或许今天能守株待兔一把。

赵广平翻身下了砖梯，就近找了个砖窑坐下。

掐灭了手电筒，他心里有了思绪：如果能再多立几个功，是不是就有了足够的筹码和厂长谈条件。

调动大脑，他努力的回想上一世和砖厂有关的事情。

这会儿偷砖的人还不敢太放肆，如果抓到了也就是个小功。

除了偷砖，还有一件大事。

砖窑坍塌，就发生在西区。

新建的砖窑在试窑的过程中发现了裂缝，还没想好要不要修补的时候，砖窑就塌了。

所幸因为还没有正式投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这个砖窑算是废了，前期的投资打了水漂。

赵广平是外行人，不懂得砖窑的修建。

他只能凭前世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推断砖窑坍塌的原因，还得是有理有据，才能说服相关人员重修砖窑。

仰头看着黑漆漆的窑顶，赵广平决定明天开始就把这几个砖窑都好好研究研究。

晚上，砖窑里还有些发冷，赵广平拉紧了身上的衣服，上身靠着窑墙，眼睛看着砖梯的方向，在月光的照映下，能看到砖梯的轮廓。

赵广平心思沉稳，耐心的等待。

皓月当空，突然听到了说话声，就在墙外。

赵广平一手抄了一块砖头，一手捏紧了手电筒。

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时，他听到了程驰的声音。

程驰正指挥着人干活，嘴里骂骂咧咧。

垒沙包很容易，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外面的人就开始爬墙了。

看到墙头出现人影，赵广平就冲着他们开了手电筒。

突然的强光照射，让墙头的人有些愣神。

紧接着，赵广平粗着声音吼道：“什么人爬墙？快来人啊，有人来偷砖了，抓贼啊。”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赵广平看到墙头的人栽了下去，随后隔着墙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赵广平爬上砖梯，再晃手电筒，就看到下面整齐垒起来的沙包，不过已经没有了人影。

他一个人想抓到所有的偷砖贼那就是痴人说梦。

今天晚上这么做，他就是想吓唬他们一下。

按照程驰的性子，明天他就会打听消息。

知道今晚是他值夜班后，肯定主动找上来的。

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怨，是时候了结了。

赵广平从砖梯上走下来，慢悠悠的往东区逛游。

走了一半，看到一个推着小车的窑工。

看到赵广平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脚。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他看清了窑工的脸，面生。

不过他很快移开了手电筒，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

“是看门的同志吗？”

窑工主动搭话，喊停了赵广平的脚步。

他回头应道：“嗯，晚上没事出来转悠转悠。你这是往哪里运砖？”

“这些都是废砖，运到西区那边，到时候填土修路都能用。”

废砖？赵广平淡笑，没有去细究。

“那行，你忙吧，我还得绕着厂里再转一圈。”

赵广平说完就走，不给窑工问话的机会。

东区的窑洞正是出窑的时候，窑工们正在一车一车的往外面运砖。

刚巧，今天这个班次的组长，赵广平认识。

他走近搭话道：“何组长，今天这砖看着成色不错啊。”

何跃生接了赵广平的烟，猛吸一口：“是啊，这两天天气好，出砖质量好，基本没有废砖。”

赵广平点头：“是啊，我刚刚看到有同志拉废砖过去，只有一小平车。”

“拉废砖，拉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