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怪他

1980年，寿宁县龙阳村。

村办公室里。

“赵叔，我打算去读大学，孩子们的事情，您得再找个人照顾。”

对面的村支书推了推眼镜，一脸惋惜：“早就该出去看看了，凭你的本事，待在咱村实在是可惜。如果不是为了河川这孩子，你现在可能已经毕业了。”

“好在现在高考恢复，你重新考上大学了，河川也快从毕业了，你也可以安心读书了。”

旁边的赵婶插嘴说：“没错，将来有了河川挣钱养家，瑶瑶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好啦。”

陈瑶瑶紧紧握着手里的通知书，没有作声。

“那你啥时候出发？”

赵婶子问。

“年后走。”

“那就剩一个月时间了，正好可以趁过年把婚礼办了吧？”

赵婶笑眯眯地说。

“嗯。”

陈瑶瑶模糊应了一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她没说的是，赵河川确实要结婚，但新娘不是她。

全村的人都以为，他会回来娶她。

就连陈瑶瑶自己都这么想。

十年前，她跟着外公外婆搬到了龙阳村，在这里遇到了赵河川。

因为家里的事情，没人愿意搭理他们，只有赵河川对她表示友善。

外公外婆先后去世，赵河川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记得那年，赵河川考上时曾对她说过：“瑶瑶，等我回来给你个家。”

然而不久后，赵河川的父亲突然离世，家中只剩下了瘫痪的老太太和长期生病的母亲。

为了家庭，赵河川只能辍学承担一切。

陈瑶瑶看不得他放弃自己的梦想，于是代替他守着这个家四年。

这四年中，无论多艰难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只因他当初那一句话，让她觉得所有的苦都值得。

等到他大学毕业归来时，她却发现他带回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他们大学时一起度过了四年时光，感情深厚。

赵河川解释道：“这几年如果不是苏玥陪我度过，我很可能撑不下来，所以我得给玥玥一个名分。”

“那我呢？”

陈瑶瑶忍不住问。

四年的时间换来了什么？

又谁能给她一个答案？

而那个男人只是淡漠地看她：“瑶瑶，我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可感情的事无法强求。”

那一刻，陈瑶瑶才明白，过去的承诺早已被他遗忘。

多年来一直沉浸在旧梦里的，其实只有她自己罢了。

幸好，很快她就要离开这了。

这次，绝不会再为了任何人放弃读书的机会。

收拾好心情，陈瑶瑶像往常一样回家为赵母熬中药，然后帮老奶奶擦身子、换衣服。

赵老太看着身边这个精心照料自己的女孩，叹了口气：“瑶瑶，若不是有你在这儿照顾，我这老太太恐怕早就没了。这么多年，你也跟着受苦了。”

“奶奶，您别这样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陈瑶瑶一边安慰着老人，一边帮她揉搓关节。

照料卧床不起的人可得非常细心，一不小心就会让病人身上生疮，疼得不得了。

因此，这么多年来，陈瑶瑶每天都像第一天那样认真，帮赵老太擦拭身体后还要从头到脚地按摩一遍。

赵老太沉默了一会儿，用力握住了陈瑶瑶的手，语气有些颤抖地说：“孩子，你这些年付出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我们赵家亏欠你的太多，将来一定会叫那小子给你一个交代！”

但陈瑶瑶依旧很淡定，甚至还在宽慰她：

“奶奶，您不必这样想，我对您的感情并不只是因为承诺而已。”

尽管她的确是因为要信守对赵河川的诺言，在这儿待了四年，但她也确实已经将这位老人家视为了亲人之一。

毕竟，这几年里老太太对待她的那份温情，再加上当初自己家里困难时老夫人给予过的帮助，这些都是无法忘却的记忆。

所以即使即将离开，她也希望能在走前尽好这份责任。

“瑶瑶啊，我的心里只有你才是正牌孙媳妇，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她进门！”

闻言，陈瑶瑶没有过多解释，直接改口道：“奶奶，我去给您做晚饭啦。”

说罢便迅速跑向厨房。

晚餐准备好之后，赵河川的身影才出现门口。

自从上次被老太太赶出去之后，他已经连续几天没露面了。

两人四目相交之时，还是由赵河川率先打破了沉默：“瑶瑶，有些话想和你说。”

“嗯。”

于是陈瑶瑶擦干净手便跟着进了屋。

看到女孩身上落满了做饭时沾上的灰烬，赵河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内疚。

“那时候答应你的事情我不会忘，也会一一兑现。”

陈瑶瑶依旧波澜不惊，仅是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十分柔弱的女孩儿，轻声问道：“那她呢？苏玥怎么办？”

“这是她的决定，苏玥愿意让我去履行之前给过你的承诺。”

陈瑶瑶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以后这里仍旧是你的家，你可以像从前一样继续陪着我妈还有奶奶。”

接着他又补充道，“以后你也不必再辛辛苦苦外出赚钱了，我会定期给家里面寄生活费，只需要在家里照顾二位长辈就足够。”

听了他这话，陈瑶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原来是这样定义的家庭吗？

只见她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冷笑起来，“赵河川，你以为我是什么？管家？”

听见这样的话语，赵河川眼神里流露出震惊之色。

没想到当年那个温婉体贴、眼里满是对他的崇拜之情的小姑娘现在会以这种态度说话。

这让赵河川感到烦躁不已，话语间也不自觉带上几分不耐烦的情绪来：

“瑶瑶，我知道这几年对你来说挺难的，我也非常感谢你能这么做，并打算遵守之前的约定。我计划好今后一直照顾着你，直到找到合适的人陪你度过下半辈子为止；结婚的时候，我也会送一份嫁妆作为贺礼。但其他的……我怕都满足不了你的需求。”

他的语气虽诚恳，但却让人觉得仿佛是在指责对方要求太高似的。

面对此情此景，陈瑶瑶淡淡回应：“我不在乎这些物质的东西。”

陈瑶瑶话音刚落，一个亮丽身影就映入眼帘。

紧随其后的是一位女人，她走上前来，一脸抱歉地看向陈瑶瑶：“瑶瑶姐，这是我的想法，请别怪河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