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爱莲说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呼吸声都似被这诡异的氛围强行压了下去。空气仿佛凝固成冰,每一丝流动都带着刺骨寒意。

“噗嗤!”

突兀地,一声嗤笑如利箭穿透寂静,不知从人群中哪个角落率先响起。

这一声恰似点燃火药桶的火星,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刹那间,轩逸阁方向涌起铺天盖地的笑声,好似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肆意冲击着这片空间。

“哪里来的野府!敢在轩逸阁闹事?”

一个尖锐的声音从笑声中高高扬起,满是不屑与嘲讽,仿佛在耻笑李府不自量力的行径。

“两岁小儿,也来染指诗词?简直贻笑大方!”

又一道声音加入,伴随着哄笑,话语中充满了对李卜清的轻蔑,好似这是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笑话。

“不是,这哥儿们纯逗比吧?想出名想疯了?”

另一个调侃的声音跟着冒出来,引得周围笑声愈发张狂,众人像是看一场滑稽闹剧般,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嘲弄。

台上,康禄奢神色复杂而怪异,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团,嘴唇微微抿起,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他的目光在李洪武、李卜清和嘉宾席之间来回游移,试图找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可此刻的局面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期。

而嘉宾席上的岢岚,此刻面色铁青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双拳在身侧紧紧握着,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微微颤抖着。

他的双眼危险地眯起,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死死盯着李洪武,恰似一条蓄势待发、准备致命一击的毒蛇。

他身为庭领书院院长,一心只为修正诗词界的不正之风,甚至不惜顶着城主的巨大压力。在他心中,诗词乃是神圣的传承,容不得半点亵渎。

可谁能想到,在这关键的书会场合,李洪武居然敢信口开河,提出让两岁孩童参与比试,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对书会、对诗词的极大玷污。

“这......”

康禄奢心中暗叫不好,一想到岢岚院长的坚持与威严,他的后背瞬间涌起一股寒意。他匆忙回头看向嘉宾席,果不其然,岢岚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他即将爆发的怒火,一场风暴眼看就要在这书会场上席卷而来。

“叔叔,我真的会写词。”

李卜清瞧见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愈发失控,内心焦急如焚。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发力,使出浑身解数挣开了李洪武稳稳的束缚。由于用力过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啪叽”一声,重重滚落到坚硬的地面上。

这一摔,尘土飞扬,可李卜清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露出半点委屈或害怕的神色。

他迅速伸出小手,用力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动作麻利且坚定。

紧接着,他挺直了小小的身板,稳稳地站了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镇定与果敢。

李卜清抬着头,毫无惧色地直视着台上的康禄奢,稚嫩的声音清脆响亮,在这喧闹且紧张的氛围中,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叔叔,我真的会写词。”

那坚定的眼神、笃定的语气,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绝不是在胡闹。

“少主......”

侍从们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满脸的担忧与心疼。

他们的眼神中交织着无奈、敬佩与紧张,嘴唇微微开合,喃喃低语着,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哈哈哈!小卜清有骨气!不愧是我李家儿郎!”

李洪武见李卜清从肩头挣脱,重重摔落,心瞬间悬到嗓子眼,五官都因揪心拧在一块儿。可眨眼间,瞧见李卜清麻利起身,眼神坚毅无畏,一股热流直冲脑门,豪迈之情瞬间满溢心间。

“放心!小卜清,今天就算天塌了,三伯也帮你顶着!”

李洪武洪钟般的声音震得周遭空气都微微发颤。

话落,他迅速半蹲而下,膝盖弯曲呈钝角,大腿肌肉紧绷如铁。

平肩动作一气呵成,双肩仿若被无形之力拉平,沉稳又扎实。紧接着,前推手迅猛推出,掌心向前,手臂肌肉隆起,劲道十足。同时,稳稳扎下马步,双脚如同扎根大地的巨树,牢牢钉在地面。

就在这一瞬间,他体内真气如汹涌澎湃的火山,轰然爆发。

“轰”的一声巨响,强大的气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震得地面尘土飞扬,形成一道小型的沙尘漩涡。

身旁的落叶、碎石被这股强大的真气裹挟着,漫天飞舞。李洪武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气势磅礴,宛如战神临世。

“修体三品武者!”

台上的侍者,眼睛瞪得滚圆,眼球像是要夺眶而出,嘴巴大张,足以塞下一个鸡蛋,看着李洪武爆发出来的气息,惊愕地失声喊道。这一声呼喊,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打破了场上原有的氛围。

选手们原本因比赛结果而产生的各种情绪,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所取代。他们纷纷伸长脖子,好奇地张望着。

轩逸阁的侍卫们,原本嚣张的气焰也被这一声喝破的实力所打压,手中的长矛不自觉地握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警惕。

然而这一切,对于李卜清而言,似乎都无关紧要。李卜清站在原地,小小的身躯挺直如松,目光坚定地看向台上。

他只知道,当三伯展示出真正的实力之后,场上众人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除了嘉宾席正中间的那个老头,其他人的眼神都逐渐清澈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不屑、嘲讽与质疑的浑浊目光,取而代之的是......畏惧?

(三伯这么强?)

(修体三品,这很牛吗?)

(我好像有个很了不起的亲戚啊?)

(我现在是不是该更加硬气一点了?)

......

短短一瞬,李卜清脑海里闪出了无数的想法。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愣住神,回过神的瞬间,只见他如同一只敏捷的小猎豹,三步并两步,两条小短腿快速交替,跌跌撞撞却又带着十足的冲劲,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位选手的书案大跨步奔去。

那选手还没反应过来,李卜清已经冲到书案旁,小手一把抓起毛笔。蘸墨的动作一气呵成,随后便在洁白的宣纸之上开始写着什么。

“快!让他住手!”岢岚原本就对李卜清的出现极为不满,此刻见这孩童竟然真的上前写起诗词,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蹿到了顶点。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李卜清,那眼神恨不得将李卜清生吞活剥。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他立马冲康禄奢高声喝道,声音尖锐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康禄奢此前被李洪武爆发的强大气势震得有些恍惚,整个人还沉浸在那股震撼之中。听到岢岚这声急切的喊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如梦初醒般看向李卜清,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想要有所动作,可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制止李卜清落笔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李卜清手中的毛笔稳稳地在宣纸上落下了第一个字,那浓黑的墨迹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洁白的纸面缓缓晕染开来。

刹那间,仿若被一股神秘力量点燃,宣纸上光芒大作!

起初,只是柔和的白色光芒如晨雾般袅袅升腾,轻柔地笼罩着宣纸,那光晕温润而淡雅,似是在唤醒沉睡的力量。

随着李卜清笔锋游走,笔下的文字如灵动的精灵接连浮现,光芒也在悄然间发生着变化。

光芒的色调逐渐加深,恰似傍晚的天色,由浅入深,愈发浓郁。

更为奇异的是,时不时会有一阵明亮的黄色光芒如闪电般骤然划过,那光芒夺目而炽热,瞬间照亮整个场地,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这光芒仿佛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与李卜清笔下流淌的诗词相互呼应,每一次闪耀都伴随着文字的激昂顿挫。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被李卜清和那神奇的宣纸紧紧吸引时,没人注意到不远处的细微变化。

原本静静躺在案台上的那一朵莲花,在这光芒的映照下,竟也悄然散发着微微柔光。

那柔光如月光般皎洁,与宣纸上的光芒遥相呼应,莲花的花瓣轻轻颤动,似在随着李卜清的书写节奏翩翩起舞。

莲花的香气也在这一瞬间弥漫开来,清新淡雅,弥漫在整个空间,仿佛在诉说着一场奇幻的相遇,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奇异景象增添了一抹神秘而迷人的色彩。

“这孩子?”

康禄奢呆呆地站在不远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一片光芒包裹中的李卜清,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住了神,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李洪武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惊喜出声:“小卜清居然真的会写诗?”

那神情仿佛是发现了一件稀世珍宝,满脸的自豪与喜悦。

“这怎么可能!”

公孙宛然的美眸睁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仿佛想要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深深烙印进脑海,生怕一眨眼,这一切就会消失不见。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张天朗的脸颊上,先前的汗渍早已干透,此刻后背上却冒出了一层冷汗,鸡皮疙瘩也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全身。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与不安,喃喃自语道:“连两岁孩童都能写诗了吗......”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嘉宾席上的一众大儒早已齐刷刷地站起了身,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诧异。

岢岚的双眼睁得如同铜铃一般,下巴止不住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心中的震撼如同汹涌的波涛,久久无法平息。

台下的观众们同样炸开了锅。

起初,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紧接着,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迅速蔓延至整个场地。

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原本拄着拐杖,此刻激动得双手颤抖,拐杖在地面上不断敲击,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瞪大了浑浊的双眼,喃喃自语道:“这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啊,儒者之道后继有人!”

几个年轻的书生,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疑惑。其中一个忍不住说道:“这小孩莫不是有仙人相助?不然怎么可能有如此本事!”

另一个则皱着眉头反驳:“我看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是有人提前教好的。”

而一群身着朴素的百姓,眼中闪烁着兴奋与好奇。一位妇人拉着身旁的孩子,指着李卜清说道:“儿啊,你瞧人家,两岁就能写诗,你可得好好学学。”

孩子们则是一脸崇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光芒中的李卜清,仿佛看到了一个遥不可及的英雄。

在场地的一角,几个富家子弟聚在一起,脸上满是不屑。其中一个扇着扇子,冷笑道:“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说不定过会儿就原形毕露。”另一个则附和道:“就是,咱们且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李卜清便完成了诗词的写作。他手中的毛笔在宣纸上最后潇洒一挥,像是为这场奇迹般的创作画上了完美句号。

让人意外的是,停留在宣纸上的光芒,是红色。

兀的,只那两岁小儿,嘴角见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纯真无邪的嬉笑,随后脆生生地出声:“叔叔,我写的这篇词......”

他的声音虽稚嫩,却在这安静的场地中清晰地回荡着,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众人的心尖上。

李卜清故意顿了一顿,一时间,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叫《爱莲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震撼得无法言语,脑海中只剩下“爱莲说”这三个字,不断地回响、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