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伴虎如伴君

伏柳山君是一头怎样的妖？

从前身脑海留下的印象里，只有强大和残暴两个词。

但经过一晚上的调查，沈青山认为用残暴来形容并不是很贴切。

因为他吃人就像人吃猪，只是单纯的食物链关系，本身并没有抱着凌虐的目的，所以他杀起人来也比较随意。

也就是说，伏柳山君现在说很看好他，未来未必不会杀他。

真正从同一个生命层次看待伏柳山君的话，沈青山认为他残暴一面的特质，应该被解释为刻薄。

就像他说的，山君看得出来他在演戏，也知道他的心中是向着人类的，但他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为什么？

作为实验对象本身，沈青山并没有那么大的牌面。

他真正让山君改变意见的关键，是让山君意识到了，众妖都没把他认为堪称神来之笔的计划当一回事。

哪怕这个计划本来就是保密的，本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猜出来的。

但你看不出来我英明神武，那我就是会不爽，我就是要打你脸，哪怕你是我最忠心的部下。

这就是山君刻薄的地方。

也是沈青山心底发毛的地方。

他刚才获得了太多的东西，心底正高兴，差点就下意识地感谢山君了。

别看伏柳山君现在很开心，说什么你为人族我可以既往不咎，还能给你荣华富贵。

等到哪天他不开心了，再想起来这件事，那可就有意思了。

我当初说你心系人族，你还真系啊？

在我这里让你很委屈吗？

逼得你刚来第一天就冒着风险算计我。

你不怕死吗？

哦对，你确实不怕。

你冒着死的风险都要为人族做事，那你现在待在我身边，肯定也是在忍辱负重咯？

那我成全你好不好？

所以，沈青山头疼得不行。

他们这些当大王的只要负责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就好了，而他这种小弟的要考虑的东西可就多了。

向前向后都是不行，那他只得紧急思考应该怎么选中间了。

“青山小弟为何一言不发？是对我的做法心怀恨意不成？”

这不，才两秒钟没回答，山君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沈青山不敢再想，问道：“山君，我可以不当那个城主吗？”

“怎么？你有什么顾虑吗？”山君的眼睛微微一缩。

他伏柳山君想要给的恩惠，可还没有人胆敢拒绝！

“不瞒您说，山君。

我今日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人族，而是有我自己的私心。”沈青山缓慢且恭敬地回答。

“私心？你说说看。”

山君本就对沈青山有一些好感，听到这顿时就被吊起了胃口，火气也消减了几分。

“因为我跟那镇长汪洪有仇。”

沈青山从脑海里找出一段回忆，然后娓娓道来：“其实在十几年前，我家里还是小有资产的。

但由于逢年过节没有给镇长送礼，所以被他怀恨在心。

后来有人当街骑马撞伤了我的父亲，还说我们刁民挡路就是活该被撞，还拿鞭子抽打了他。

我的母亲不服，就去告官。

结果那人竟在公堂上倒打一耙，说我们撞伤了他价值贵重的灵马，反逼我们赔偿他的马！”

“真是岂有此理！”

山君忍不住皱眉，然后问：“那后来呢？”

“那方洪跟他就是一伙的，根本不顾事实如何，当堂就宣判我们赔偿。

我们只是小民，根本斗不过官，只得含恨赔钱。

后来父亲受不了这等荒谬，急火攻心而亡，母亲也积郁成疾，跟着去世了，他就趁机派人出手谋夺了我的家产。

那时我年龄尚小，无法生活，只得卖身进入蔡家，成为了别人的奴仆。

可以说，我一身苦难都拜那汪洪所赐！

我报复他完全是因为他是个害人无数的人渣，而非任何人的逼迫。”沈青山激动道。

事情是有这么个事，至于之后的官商勾结，蓄意谋夺家产什么的，就纯属后期的加工润色了。

他们家就是开小酒馆的，这体量并不值得方洪去蓄意谋夺，是手下的人借着背景顺手为之罢了。

但这无所谓，方洪这家伙本就不干净，只要往他身上猛甩就是了。

山君就很吃这套，听完便忍不住评论道：“看来你们人类之间的斗争，比传闻中的还要激烈得多啊。”

“没错。”

沈青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我不知道什么人族不人族的，这两个字没那么伟大。

我只知道山君给了我报仇的机会，我无比感激。

山君还赐了我食物，传我了功法，更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

所以我不敢答应你的赏赐，因为我还想要报仇，想要亲手杀掉那个伪君子。

而汪洪是官，若是杀了他就隐入山林还好，但要是杀了之后，还要去做官，相当于挑衅朝廷。

若是惹来了很厉害的高手，会给山君带来不少的麻烦，我惶恐。”

“原来如此……”

山君闻言顿感恍然，还在回味和思考。

为了防止他头脑风暴，想到些不该想打东西，沈青山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趁热打铁道：“若是山君另有计划，需要我去当这个城主的话，我可以将自己的仇恨暂时放下，还请不要动怒。”

话都说到这了，山君再拒绝就显得他气量小了，只得回答道：“不用，青山。

我答应你，让你亲手去复仇。”

“谢山君！”

沈青山立刻回答。

“不过青山，你可不能冲动。”

既然答应了下来，山君索性也代入了师长的角色，劝说道：“云河镇再小，也有不少高手护卫在镇长周围，难以竞功。

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稳住道心，努力修炼。

总有一天，你能够实现你的目标。”

“谢山君！”

沈青山点头称是。

山君展示了一波没有成本的仁慈，立刻又变得开心了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三天后的祭品收取我就不让你去了，好好修炼吧，争取早日完成锻体。”

“好！”

沈青山再次回答，目送山君离开。

直到山君彻底不见之后，他的表情才放松下来，叹道：“唉，我这是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呀……”

没实力没人脉就是这样，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不得不时刻谨慎，如履薄冰。

现在山君是稳住了，但他可就要头疼了。

“目标：汪洪。”

“人奸榜第8848名，诛杀后可抽取人级宝物一件。”

脑海中的葫芦忽然传来了讯息。

“呜呜呜，老祖宗，还是你爱我~”沈青山的头不疼了。

潮流老登就是人强心善，不但给的奖励好，情绪价值这方面也给拉得满满的。

老祖宗：“……”

“至少我现在已经不再是个阶下囚了。”

沈青山收拾情绪，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虽然设法把眼下的危机解决了，但这个世界以武力为尊，伏柳山君之所以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因为自己的资质够高。

所以想要获得自由，除了完成他的驱虎吞狼大计之外，还得抓紧发育。

否则哪天山君要是死了，他怕是也得被当成路边一条狗顺势给宰了。

“不过话说起来，刚才我在编故事的时候，他好像听得挺认真的吧？”

沈青山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