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伯爵怒斥四大名捕

“妈妈，这几框草鞋我们织好了。”

傍晚时分，一名十二岁的女孩来到一个体态丰腴的华服女人面前，眼神里满是对夸赞的期待。

只是今天妈妈的心情似乎不大好，左手拿着烟杆，面无表情地说道：“知道了，带弟弟妹妹们去吃饭吧，今天有鱼。”

“有鱼？好诶！”

女孩雀跃起来，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大院里。

妈妈站在院门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目光看向长街的远处。

一辆马车背靠着夕阳而来，仓促的马蹄捎来不安的消息。

“怎么样了？”

妈妈放下烟袋，表情焦急地迎了上去。

马车缓缓停下，上面下来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面露愁容，摇头道：“不好，四大名捕败了，都被山君给吃了。”

“败了？”

妈妈眉毛一挑，眼里划过了几分喜色。

男人是鹤南城的主簿徐帆，而她江娴被委托建立了一个“孤儿院”，每年从穷人那里收购十对童男童女，作为献给山君的祭品。

这种方式不会产生太多矛盾，还有有不少的油水可捞，所以从心理上来说，她这个当妈妈的，可一点都不希望山君死掉。

可想是这样想，她的脸上还是要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问道：“怎么会死呢？四大名捕不是说很厉害吗？”

“唉。”

徐帆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徒有其名罢了，一个呼吸都坚持不住。”

“那现在……新城主的意思是？”江娴试探道。

扶柳郡共有八座城，山君虽然自号为伏柳山君，但实际上主要祸害的还是以云河镇为主的四个小镇，它们都归鹤南城管辖。

上一任的鹤南城主刚刚告老卸任，主要原因就是新任城主郑衍的参告。

这郑衍是一个十足的主战派，刚上任就托关系找来了四大名捕去围剿山君。

现在失败了，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什么意思都没用了，山君杀完人之后震怒异常，说明天要献上三十对童男童女，你有办法搞到吗？”徐帆皱眉道。

“三十对？！”

江娴瞪大了眼睛，摇头道：“怎么可能，我每年都是按量买人的，一晚上不可能给你搞来这么多。”

孩童买回来之后是要抚养的，而抚养就需要钱，支出多了她就少赚，不可能多养很多对。

“你去找找卖家，看看能多弄来多少对，价格高点也无所谓。

我得回城主府了，你亥时找人稍信来通知我们差多少，我们得紧急找人去补。”

徐帆说着回到了马车，没有跟她讨价还价的心思。

因为四大名捕这场耻辱性的大败已经对鹤南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一向心直口快的威远伯爵都直言道，四大名捕这样送死，怕是连面子都不要了。

“你说这鹤南城，一届一届的换了多少个城主了？改过不啦？换汤不换药啊。

伏柳郡现在什么水平？

就那么几个人，你让赵鹏什么的去打山君，他能打吗！

打不了，没这个能力，你知道吗？

现在山君要三十对祭品，明年可能就要五十对了，过几年没孩子给了，你让鹤南城怎么办？”

刚回到城主府，徐帆便看到威远伯爵范伯成正在大厅里咆哮。

城主郑衍就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地说道：“四大名捕没了，我们还有军队，我们要是派人……”

“哦哟，谢天谢地了。”

范伯成打断了他，说道：“我已经说过了，人族的平均修为和战斗力本身就不如妖族。

你能保证我们这几千军队，在十万大山这种险恶的地方能够打赢啊？

务实一点，我劝你把你们自己修行和战斗，对付妖怪的理念先搞懂。

老高处理得一直蛮好的，你把他逼走干什么？

现在好了，五个打一个死了四个，你倒告诉我怎么解释？

脸，脸都不要了。”

这毫不留情的点评，把郑衍的脸色说得一阵青一阵白的，但他却没有办法反驳。

他失败了！

他也没有想到，赵鹏都突破到神海境了，在山君的面前依旧是不堪一击。

如今围剿失败，要是还坚持出兵的话，十万大山里的妖怪也会团结起来，他们的人数占不了什么优势。

更何况威远伯爵摆明了不会支援，以城主府能调动的三千兵力，派去了也只是送命。

一旦杀不死山君，鹤南城将会迎来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所以……

他可能真的得像威远伯爵说的一样，考虑起失败的代价了。

“徐主簿，高城主经营的那个……秋日院里，还有多少孩童？”

郑衍尴尬地看向徐帆。

“禀城主，秋日院的货一直都是按照供求来的，目前只准备了十一对。

属下已经让江院长去找卖家了，但大概还会存在十对以上的缺口，想要将其补上，我们恐怕得去找百姓借一些了……”徐帆回复道。

“借？”

郑衍皱起了眉头。

老城主的行为虽然令他不耻，但至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除了献祭的孩子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

在这种时候说借……那指的应该就是抢了。

如果真办了这样的事，那他在鹤南城的名声可就要彻底坏掉了。

看着郑衍为难的模样，范伯爵的心中感到无比的快意。

就你了不起，就你清高是吧？

现在捅了篓子，我看你还能不能清高起来！

念及于此，他拱手道：“郑城主，这件事情可是你惹的，就得你去解决了。

夜已经深了，老夫也乏了，我就先行告退。”

说完，他转身就走。

这可把郑衍给气得不行。

夜深了？

这才入夜没到一炷香的功夫，怎么就夜深了？

你范伯成分明就是在推卸责任！

气归气，但伯爵毕竟是皇帝钦点的贵族，他也奈何不了他。

眼下，他只能自己去处理这个烂摊子。

“该怎么办呢？”

郑衍陷入了思索，许久都没有言语。

最终是徐帆等候不住，忍不住开口问道：“城主大人，我们是否要……”

“唉……”

如同绵绵长梦被蓦然惊醒，郑衍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去吧。

尽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多给他们几成银钱。”

“诶。”

徐帆点头领命，眼神却有些奇怪。

都要去强买强卖了，还怎么晓之以情？

孩子都没了，去跟父母说两句大义，他们心里就能好受了？

平头老百姓懂什么叫大义？

“对了，你等一下。”

郑衍突然叫住了他，问道：“那些给卖家的钱是从哪里调用的？还够用吗？”

“够的够的。”

徐帆回过身来，说明道：“山君最开始要求人祭的时候，要求是每年一百对，但这个数量对于云河四镇来说负担太大了，遭致了大量人口的逃离，剩下的镇民也因为绝望，干脆就不生了。

山君发现这样根本拿不到好处，这才一点点的把人祭数量降了下来，直到现在的十对。

当时高城主增设了献祭税，按照的正是当时三十对童男童女的额度，一直都没有更改。

所以多出来的那一份钱，还是足够买下二十对的。”

“那么……一个孩童要多少钱？”郑衍皱起眉头。

徐帆道：“一两银子。”

“一两？”

郑衍瞪大了眼睛。

燕国最底层民众一年的收入都有二两银子，一两银子也就是半年的收入。

没想到一个无辜的孩童性命，竟然低贱至此！

“这都是一些吃不上饭的家庭主动卖的价格，而我们要承担的除了买的银钱之外，更多的还是抚养他们的用度。

二十个人加起来，也是要花费上百两银子的。”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面色不对，徐帆赶紧找补了两句。

“够了！”

郑衍抬手打断了他，不耐地挥手道：“你下去吧，不必再说了。”

“是。”

徐帆躬身，走出门外。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郑衍才像泄了气一般，无力地瘫坐在椅子。

上百两银子！

好多啊！

他一年的俸禄就有五十两银子，而鹤南城随便一个大户，一个月就能挣到几百上千两，更别说这些钱还都由税收来承担了，他们损失什么了？

难怪鹤南城里无人支持他剿灭山君，原来山君的危害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上是一种害！

“哈哈，哈哈哈……”

郑衍自嘲地笑出了声，感觉自己非常可笑。

他久闻伏柳山君的凶名，放弃更好地前途来此，想着说要为民除害，结果却害了更多的人，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伏柳山君，还是这些腐败的官僚。

“夫君……”

妻子梁秋从后面走出来，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郑衍抬起头，疲惫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娘子，我真的做错了吗？”

“夫君，你没错。”

妻子轻轻地抱着他的头，安慰道：“只是有些事情，你无力改变。”

“无力改变……”

郑衍躺在妻子的怀里，脸上露出了苦笑。

是啊。

当今的燕国，皇帝无心政事，贪官污吏横行。

在这么一个腐烂的地方，又有谁能够改变这种处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