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展之后我就知道我肯定要和路向思分手,很简单,她开始要求更多——结婚,或者更贴切地说是入赘,然后造就一个更紧密的利益联盟。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她是怎么天真地想到这个的,是因为家里逼着她嫁人所以想找个听话的吗?还是因为我家境单薄普通看起来再好不过拿捏?
真是羡慕被保护才能特有的自大无知。
这样的话,之前默认的规矩就被打破了,受损的可是我,给人当受气丈夫可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面的。路向思她对我有多少真情实感,我可不敢保证,但和她其他的情人比个分数的话我估计是最倒一,但论拿得出手的话,我应该是第一。
我不觉得我的婚姻要为利益让步的,有一对怨侣可是给我做足了示范,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一开始交往就想着最多三个月分手,但我决定提前分手,所以交往两个月的时候也就是看完画展后我提出了分手。
她不同意,后来索性消息也不回,直接失踪。我懒得去找她就当没有她这个人,自己已经分手了。
没想到,两年多了她要来次正式分手,我也无所谓了,但是我没想到居然会遇上李梦淇。
在路向思扔完东西气冲冲离开后,我把账单结清也毫不留恋地离开,但是没想到一转头就遇到了李梦淇。
“陈泰,是,是你吗?”
李梦淇犹豫的发问让我犹豫了,我以为她没考到这里来。
刘翼告诉我,她想报一所北方的大学而不是南方的大学,南方大学在南方。
可我也很快反应过来,刘翼也可能是不想让我知道她的消息,故意这么说的,还是她真正的意愿呢?
我转身一看,果然,声音没错,人也是对的上的。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套裙,不多的装饰也是因为要用绣花工艺拼接才做成的。裙子很合适她,她穿上像一朵平静的幽幽绿昙。
她的头发闲散地披着,耳朵上各带着一只珍珠,整个人很是淡雅舒适,看的我莫名平静下来。
“是我啊,你果然也考到了南河。”我轻松地回应。
“是啊,当时还没来得及祝贺你考上大。”她带着歉意对我说。
“你当时在家复习,肯定要专心些的。以前又不像现在,手机那么普及。你哥给我带话来了,心意到了就好。”
她听完低了低头,像一朵被风折了的花。
“还好你爸妈最后同意了你上学了,不然”
“不,我们的收养关系结束了。”
“我刚上高二的时候,我和我妈法院办的。”
我有些愣住了,“那,那你住在哪里?”收养李梦淇的那家,我也算认识。我们在同一个小区里面,只不过她在二单元,我在一单元。收养她的那家只有一对夫妻,男的是老师和我爸一所初中,女的是个医生。
话不多,平时也不喜欢和别人往来,总是关起门来过日子,在左邻右舍都喜欢串门的年代是很少见的。
我刚刚复读的时候,几乎不回家,也见不到李梦淇,后来问起刘翼,他只说李梦淇在家里复习,家关的严不怎么出门。
再后来就是听我爸说她搬家了。
“自从我爸死了后,我妈也不想见我了。可能是我和他关系好吧,一看见我就会想起我爸。”
“她把房子给我然后离开了,算是补偿。本来她和周围邻居关系也不好,所以没人打听我们家里的事,我也不经常出门,邻居多半都以为我搬家了。后来我就考上了南河,然后我把房子卖了凑够我的学费和生活开销后也离开了,这事也多少人知道。”
听完李梦淇的讲述,我诧异不已,事情怎么是这样子。她的养母在很少露面在大家眼前,自从李梦淇的养父去世后更是这样子,好像也是这时候她再也没出现过了。
“我不好意思给别人说,毕竟才被领养两年,家就没了。偶尔有人问起,我就说太忙了。”
我看着她连忙解释,刚刚不好的情绪立刻被不忍所替代,我实在忍不住问出口,“刘翼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你?”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随后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禁回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也是第一次帮刘翼送信的时候,我爬了整整一个半小时的山才见到孤儿院的身影。
爬山的路也比我想象的要难得多,只是一条细长的路,像条蛇一样扭曲盘旋在山上,两边杂草丛生。
我已经很久没爬过山了,当时把我累个半死,感觉半条命都没有了。
等我找到孤儿院的后门时,我的手被锋利的草给割出了血痕,裤脚和腰带粘着苍耳,腿也止不住地酸痛。
而李梦淇早早地在小门那等着了。
我远远地就看见的红色砖边她穿着山孤儿院的白色短袖和蓝色的短裤,蹲在铁栅栏门里向门外扔石头。
我走进看她怯生生地抬起了头,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看上去比我小一二岁,但没有和她同龄人的稚气。
她见我来过来了,她毫不害怕地问我是来送信的吗?
我气喘吁吁的回了句简短的是,她立马抬起头来,仰起笑容快开心的,很吸引目光。然后跑到门口不及待地从蓝色的长裤的里抽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牛皮纸小盒,递给我,我有些惊讶地收下。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是牛奶糖,听阿姨说是上次一个有钱人送的,国外进口的,我偷偷留了好的,送给你,她期待地说。
我当时有点喜悦,但更多的是担忧,要是她让我吃怎么办,我害怕我会吐出来直接吓到她。
她看起来很瘦小和可怜。
我真不想这样,但我想应该我应该不会这样的。我爸迫着我吃完每年的生日时我都可以忍着,他到M市之后,每次我的生日他会请一大群人,订上一个大大的蛋糕,会有涂很厚重的奶牛的那种。
我可以忍受下来的,每次我都没有吐出来的,只要忍下来就好了。
他会切开互相砸起来玩,第一块永远是砸向我的,和他的朋友们把我涂的满身油腻,再激动地告诉我这是为我过的生日,再也不用吃什么村里的长寿面了。
然后他和他的朋友喝酒唱歌,我则是去洗澡,洗很长时间的澡,再然后收拾屋子,一所很大的屋子。
每次都让我感到无尽的冷漠厌烦。
还好,李梦淇没有让我吃,她后来好像看出来了什么,给了我几次不同品种的糖后再也没给过我任何糖,更多的是她自己做的手工剪纸折纸什么的,我挺喜欢这些的。
高中有一次圣诞节大家都在互相送着糖果之类的礼盒,我也收到了她的,但里面照例是剪纸,剪了我名字的剪纸,还有很多坚果瓜子,以及一张贺卡。我便问她,怎么我没有糖。
“你又不喜欢吃,对不对,看你的表情,我果然猜的没错。我第一给你那个牛奶糖的时候就知道了。你看起来有些为难,不是不想要的嫌弃,是不知道怎么拒绝我的好意。当时还不确定,换了几种糖以后,你有些接受了。我还是看出来你不喜欢吃,所以再也没送过你啦。”
“是吗?”我有些不可思议地回答。原来和我想的一样,原来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