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记忆中的莫罗斯也可以对应,但主观感受上何塞又不觉得他会是周五来挂委托的那位富人。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第六感,显然,对于灵魂而言,何塞的第六感是可靠的。
莫罗斯在周五之前就已经死了,可他却在那天向诸多侦探挂了委托,并与何塞有过一面之缘。
见鬼...何塞暗骂道,他那天见的是什么东西?夜魇?还是其他的什么?
如果莫罗斯是夜魇,那它为什么要在孩子被夜魇捕捉后报案?
小威尔斯身上的异常又是什么鬼?
千万思绪最终汇成了一个念头——这里的水太深了,但这时候转身离去又不合适,反而更惹眼。
何塞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环顾一周,与其他同行一样在室内找起其他线索。
后续又有3个侦探抵达,大家被获准拜访小威尔斯,现在他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间中,但是又不能确定被软禁的那个是否是真正的卡特.威尔斯。
另一个卡特迟迟没有出现,这让一部分早到的侦探认为事情只是一些仆人的错觉,他们该去诊断精神问题。
何塞不知道这些同行中有无升华者,就像别人没法判断他是不是升华者,放弃继续追踪的侦探大都找个借口在安静的角落静坐等待结款了,何塞与其他两人一起拜访了卡特以求机遇。
卡特大概7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在市井上吆喝卖报、卖花,或是去工厂机械狭小的空间内清理设施,搬运煤炭、清理煤渣与清扫烟囱是最常见的出路,照料家禽、放牧牛羊、收割庄稼则难以竞争过年龄更大的孩子。
何塞那时候曾想去乡下,但富农和地主们不需要他这样的劣质劳动力,中等家庭的农民拥有的土地不需要太多劳工,有足够的贫农为他们做佃工。
且贫农会代代相传,随着地主和富农的土地兼并还会越来越多,他们倒是急着把多余的雇工送到城里,哪有空余接纳城中的下等人?
造船厂、钢铁厂等危险的重工厂往往有进无出,与扒手、娼妓的就业前景相似,他只好去煤矿业发展——清扫烟囱的人太多,而且死亡率太高,相比起来可能的塌方反倒是不致命了。
去给富人作佣人或是给专业人士当没有工资的学徒可能是最优质的工作,但没有关系的孤儿被选择的概率渺茫...他只见过同时期的一个女孩被某个男爵的管家选中了,后来再没有她的消息。
要是出落的漂亮的女孩,这种岗位就没那么好了,这个时代的社会观念保守,但,人们往往会严格要求女性的坚贞而不去关注绅士的风流。
也就是说,如果失贞,事情暴露,为保名声,女仆就会被赶出去,并背上“堕落”、“放荡”的骂名,难以找到任何正常工作。
而这个年龄若是没有工作,没有足够有力的父母帮助,很难活下去——大多数父母尚且养不起自己。
无论如何,人们有着丰富的就业选择。
能被好心人收养并成长到现在并非努力就能做到,它是个好运的奇迹...但这奇迹并不能让何塞特殊到哪去,现在他不正与其他“奇迹男孩”一样苦恼于收入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清空脑中的杂念,仔细观察起小威尔斯。
卡特坐在帷幔已经拉开的四柱床上,穿着柔软的白色长袖贴身衬衫,可能是知道要见客人,还带了小巧的软呢帽。
葱白的手指戴着绿宝石戒指,雪白的手套摆放在一侧的床头柜上,缀金怀表链从口袋中半露出来,衬的他就像个精致的娃娃。
房间的布局比较简单,没什么藏人的地方,泰勒侦探一进来就检查了门后、窗台和床下,约翰逊则打开了衣柜,简单搜查后向两人摇了摇头。
何塞打开灵视,屋内只有他们几人,没有更多灵魂,灵界的折叠率也没有异常,可能是莫罗斯残魂的影响,这里形成了浅域。
卡特的灵魂是正常的,他是个人,也就是说另一个卡特才不正常。
他看起来很乖巧,不像是男仆口中会掐死宠物的恶劣孩子。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吗?”何塞来到床边,拉了个座椅,确保自己与男孩的琥珀色眼睛平视,以使谈话氛围更平和。
男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琥珀色眼睛中闪烁着惊恐和不安,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顿了一会才焦虑的说:“我没有疯!”
“我知道,我相信你...你看到了什么?昨天晚上?它有出现在你身边吗?”何塞发现自己开始善于安抚人了,这几天的经历确实足够磨练人。
卡特紧紧地抓住床单,指关节因用力而变得发白,身体下意识蜷缩,视线扫过房间每一寸角落,落到三个闯入者身上时也充满怀疑。
何塞对此并不陌生,他昨夜也是这样检查自己的房间的,于是笃定的说:“你看到它了?你知道它在哪里吗?”
他示意男孩起身,来到壁炉旁,点燃了火焰,让男孩靠近。
“烤烤火吧!没有什么能在火边伤害你。”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对于卡特来说却正好。
昨天夜里也是有人这样告诉他的,在污浊的下水道深处,在到处都被恐惧的黑暗包裹的地下。
他一下子跑到壁炉前,不顾形象的坐下,频繁的眨着眼睛,试图控制眼中的泪水,但对于大人而言这样的伪装就显得太过无力了。
随着侦探露出似曾相识地鼓励的笑容,他的泪水一下子决了堤,忽然就崩溃了,起身扯住正要转身的侦探。
“不要走开,不要走开...”他悲伤的喊着。
其他两个侦探发觉这里有了进展,默契的没有来打扰,继续排查着屋中,不时低声交流线索。
男孩抽泣着,手上越发用力,何塞俯下身子,半蹲在男孩身前安抚道:“我在这里。”
他忽然发现男孩的手中似乎藏着什么,于是用身体遮住了其他方向,借着拥抱将手不经意贴近——他摸到了一枚盾形内嵌十字剑的勋章。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彼得入梦时胸前戴了同样的徽章。
他顺势把男孩抱在怀中,贴着耳朵低声隐晦的问道:
“昨天晚上有人给你的?什么时候?”
男孩拼命的点着头,眼泪滚滚落下,几乎打湿了何塞的左肩:“...下水道...”
他的泪水更汹涌了,身体抖的厉害,话也变得语无伦次,与其说是恐惧倒不如说是绝望乃至彻底崩溃的喃喃着:“...死了..他死了...枪声....它们抓走我...”
他逐渐放弃了组织语言,只是一味的抓紧身边的人,气息紊乱极了:
“救我...求您...”微弱的声音恳求着何塞:“救救我...外面的人都是怪物...”